王者之心(14)
我的发呆引起他的注意,他拿走我的杯子,把我的双手握在一起包进他的掌心。
真温柔。
可恨!不要叫我艾德!
我咬咬牙,问他:「几时能回王城?」
「我们一直都在朝王城的方向走,你不知道吗?」
他看著我,眼睛闪亮,好似能穿透灵魂。
明知不可能露馅,我心里还是咯!一下,逃避地挪开了视线。
「喔,那奥兰提斯……」
「不用担心他。」
我没有尊称『陛下』,他竟也没发觉异常,淡淡地答我:「照顾好自己就够了。等到回城以後,你再去烦他的事吧。」
听著这云淡风轻的话语,我没法去恨他,只有空荡荡的失落。
我还以为,他至少有那麽一丁点儿在乎我……
「你的手?」
他摸到了我被弓弦磨伤的指腹,立刻紧张起来,把我拉到他腿上坐定,撕下一片衣料,细心为我包扎。
我嘲弄地笑。
『我』的脆弱令我吃惊,而他对『我』的好,更是让我无话可说。
包扎完後,他搂紧我的腰,不太高兴地说:「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吗?想留在战场我不拦你,但逞能也得有限度。说过不要让我放心不下,你完全忘记。」
……我真是受够了!
甩开他的手,我懒懒回答:「知道了,下次会小心。」
「敷衍。」他皱眉。
什、麽!
我不耐烦,索性捧高他的脸,咬了一口他的嘴唇当作献吻。
再说我敷衍,我就不客气。
但下一秒我就为这鲁莽的决定而後悔莫及。
他的反应快得超出我意料。我的唇刚送上去,就没有了离开的机会。
我的後脑被他扣住不放,他越吻越深,我很快连呼吸都艰难。
喉咙开始莫名地发热,意识到这个吻有些过了界,我猛然一阵惊慌。
艾德和他有多麽亲密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想拥抱的人,并不是蜗居在艾德体内的我。
哪怕我不恨他,我也不可能这样作贱自己。
我的牙关一紧,他闷哼,稍稍松开了我。我抓住机会一跃而起,退到离他两尺之外,脸上满是清高和倨傲,我对他说:「对神官这样做是可耻的事,即便是王室成员也不例外。元帅,请不要再碰我。」
他瞪著我,复杂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後站起来,冰冷中夹著愠怒地说:「这种时候就算你叫我碰你,我也绝对不会碰。」
我错愕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听不懂他的话是什麽意思,也没有力气去分析。
我回到桌边坐下,抱住头颅,发现自己的烦恼比这一头长发还要长。
我是不是很傻?我是不是应该和他亲近,这样我就有机会在他最无防备的情况下,杀了他。
这段日子以来,我幻想过多少次亲手把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但是,我变了,并且对自己的每一分转变都非常清楚明白。
我变得不再对他充满杀机,甚至愿意以大神官的身份去帮助他,登上法老王的位置。
他远比我在乎我的国家,至少表面上看是的。
只要在往後的时间里,他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为埃及和埃及的子民而战,为他们夺回失去的笑容和幸福……
我该做却没有做的事,如果他可以替我做到,我情愿舍弃王冠,亲手为他戴上。
但是如果他做不到,我又该怎麽办呢?
王者之心:法老王 09
军团返回王城那一天,前来迎接的人潮比我想象中多出许多。他们一路簇拥著,把队伍一直护送到神殿的大门外。
作为最高长官,伊利欧特站在台阶最上方,向人群公告了此行的成果,即救济平民,驱逐野蛮人的事等等。
他的这席话所得到的反响参差不齐。
平民的表情大多是欣慰乃至鼓舞的,但贵族中有的人似乎不以为然,而有的则神色慌张,我虽然不认得他们,但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就是与那些灾区有关联的官员。
这些人有理由慌张,因为再接下来,伊利欧特一定会替我好好地整治他们。
不过仍然有贵族提出质疑:这次出征原本是要镇压反城,突然转移目标,不是放任了它们对埃及的不敬吗?
面对这类质疑,伊利欧特始终从容自若,他打了个手势,驻守王城的第一军团元帅阿尔弗雷德立即走上台阶,对众人说:几天前由通报兵捎来的消息,那些骚动的城市,已经无条件放弃了之前的主张,安心一意归顺埃及的统治。
而之所以把这件事留到今天才公布,就是为了等出征队伍归来,让大家一道分享这两个好消息。
阿尔弗雷德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感到莫大的迷惑。
伊利欧特挥手压下人们的议论,他说:
其实那些城市之所以想脱离埃及,就是因为看到了灾区的情景。众所周知,它们的繁华几乎不亚於王城,一直以来,它们进献给王城的金银物品都是最多的。
然而谁也不知道,几年或几十年之後,它们会不会成为下一次天灾的降临地。真到那时,它们将需要埃及的帮助,可是如果埃及像对那些灾区一样,对它们置之不理,那麽它们又该怎样生存下去?
埃及让它们无法信任,所以,它们才会认为向埃及进献物品根本多余,依靠埃及,不如自给自足。但现在它们已经知道,不论任何一处土地遭到危难,埃及、军队,和法老王,都绝不会不闻不问,於是它们安心了,才选择了继续归顺。
经他一解释,众人顿时茅塞顿开。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