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3)
呵,安东尼。
这年头,还有没有中国人叫中国名?
改天我我是不是也该赶一下潮流,为自己起一个外国名字,务必叫人一听之下惊为天人,永志不忘。
那么叫什么好呢?拿破仑还是希特勒?好似都有一点过时,那么奥巴马吧,这个名字当下最火热。
等我死了,我可以叫别人在我的墓碑上刻:他是一个中国人,但他的英文名叫奥巴马。
我天马行空老半天,等回过神来,那个叫安东尼的年轻人已经把右手伸出来好半天,一脸尴尬。
我伸出手随随便便和他握了一下,嘴里一边说:“你好你好,我叫奥巴马。”
结果三个人齐齐看向我,什么表情都有。
啊,不好,想得太入神,结果说错话。
我朝他们笑,露出一口白牙齿:“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要死了
换衣服时,那个叫安东尼的凑到我身边来,好似有话要跟我说。
我停下动作看着他,结果他的整张面孔一下子变得通红,像一只被煮熟的龙虾。
我的天,现代社会竟然还会有人害羞。我直想朝天翻白眼。
我只好开口问他:“你找我有事吗?”
他有点紧张地说:“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我吗?”
我心里想,现在的人都是怎么回事,个个把自己当太阳系中心,九大行星稍有所动,皆是受他影响。
我诚恳的回答他:“你想多了。”
安东尼好像松一口气。
他露出一个灿烂笑脸来,对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奥巴马呀,刚刚不是介绍过了吗?”我说。
安东尼露出“啊?”的傻表情。
我已经换好衣服走出去。
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
虽然初夏时分,天气还不算太热,但我始终想不明白,在太阳底下把一颗球拍过来打过去的游戏有什么好玩,这些人竟玩得这么不亦乐乎。
我宁愿坐在角落里乘凉。
有个人走到我身边来,问我:“怎么不去打球?”
这声音有点熟悉,我抬头,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站在我一旁,对我笑。
他当然不会是个陌生人。
他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真惨,有什么事比得上放假时遇到上司还要倒霉。连周末都不得闲。
但好在我要死了,管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上下尊卑。
“苍蝇拍子个头太大,我用不习惯。”我懒洋洋的回答他。
他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不禁失笑。
他说:“你好像不怕我?”
“怕你?”我奇怪的看他一眼,“为什么要怕你?你会吃掉我?”
我现在天也不怕地也不怕,我只怕死。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对我说:“说不定我真会吃掉你呢?”
“是吗?”我无所谓地说,“那么谢谢品尝。”
我还站起来,微微屈膝,一只手假意拈起那并不存在的裙角,向他行了个屈膝礼。
我的上司笑,说我:“游好,你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啊,是的,我是特别普通的一个人。”我无精打采说。
乔四在场地那边朝我招手,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乐得朝我的上司告别。
他在身后目送我,一直走出好远,他的眼神好像还黏在我身上。
乔四对我说:“游好,你来陪安东尼练球好不好。”
安东尼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干脆简短的回答:“不好。”
乔四有一刹那露出被噎住的表情,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从没打过网球,不会。”
来过网球场这么多次,我从来只负责捡球。与乔四一起走的都是一班高贵人士,例如莉莉丝,人家才没有心情同我这样小跟班玩网球。
他们干嘛不请个陪练,难道会差那一点钱。
安东尼已经抢着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我只得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我后悔了。
我站在那里,一手拄着网球拍,一手搭在眼睛上,累得不想说话。
安东尼在我对面对我喊:“没关系,慢慢来,这次一定可以。”
头顶太阳那么大。我觉得自己蠢得像个大傻瓜。
在过去的十几分钟里,我俩一直重复着发球——没接到——捡球的过程。
事实证明我在这项运动上完全没有任何可以令人期待的发展。
那个讨厌的莉莉丝已经不止一次的嘲笑我:“你到底行不行!”看见我出丑,她高兴得好像捡到一个亿,还是美元。
乔四也拿着球拍在一边看我笑话。
我狠狠瞪他一眼,笑笑笑,笑你妈个头。
一对狗男女!
结果乔四笑意更深。
我转过头对安东尼恨恨喊:“发球!”
看见球朝我飞过来,我想也没想就挥起球拍,用力之大,好像要把所有不爽都发泄在球拍上。
结果真的让我碰到球。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颗小球便高速的朝安东尼飞过去。
“咚”的一声,安东尼应声倒地。
莉莉丝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副快要晕厥的样子,好像被球砸到的是她。
乔四也扔了球拍跑过去。
安东尼躺在地上,人倒没什么大事,只是球砸在额头上,那里慢慢肿起一个包。
莉莉丝和乔四七手八脚把他扶起来。
“对不起。”我很没诚意的对他说。
“没关系,没关系。”安东尼摆手,说,“是我没接好,不关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