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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死了(6)

作者: 周白/对镜拔舌 阅读记录

他先是说:“我想告诉你,我的伤已经好了。”

也该好了,又不是脑震荡。

我假惺惺替他高兴:“那真是太好了,那天真是对不起。”

到了这里,通话好像应该结束,我与他又没有什么峥嵘岁月可以一同追忆。

但是他好像又有别的话要说,我等他半天,他始终说不出口。

于是我只好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他忸怩半天,终于说:“你不是说,等我伤好了就请我吃饭吗?”

啊,原来是这件事。

如他不提醒,我都忘了我说过这句话。

他在外国待得太久,大概忘了中国还有“客套话”这么一回事。

人家已经打电话催到家门口了,这时候怎么好意思再说:啊,不好意思,那天我只是随口说说。

大概我想的太久,安东尼以为我不愿意。

他有些着急的说:“其实我请你也是可以的。”

呀,自动送上门来了。我假装推辞一番:“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赶忙说:“好意思的,好意思的。”

他那紧张的样子差些叫我笑出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安东尼请我到红嘴鸟餐厅吃晚餐。

红嘴鸟就是电影里那种桌子上点着白蜡烛,玻璃杯里插着玫瑰花,还有人在你旁边不停拉小提琴的餐厅。

我怀疑他才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有搅清楚本市的具体情况。

山顶路的红嘴鸟餐厅,喜乐寺的情人树,还有双飞广场许愿池,这三个地方被一群无聊人士列为本城三大情侣圣地。

他竟请我到这种地方来。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说,像我这种拼死拼活每个月只挣几千块薪水的死白领,还不曾有过机会来这种地方消费。

当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和我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做梦,梦见写完了……好真实的感觉,醒过来好久还觉得自己真的写完了,打开文档的时候梦才醒==

☆、我要死了

掀开菜单,上面印着的字母华丽得几乎没扭出一串牵牛花来,也不知是哪一国语言,反正我半个字都读不懂。

后面的数字我倒是全认识,一排标价看下来,心中不禁啧啧称奇:现在的情侣都流行倾家荡产谈恋爱吗?

我指着菜单的一页,故意对安东尼挑三拣四:“这是什么,古代象形文字吗?扭成这副模样,不怕折了?这种字人类怎么可能看得懂。”

我又指着一个价码,作出大惊小怪的样子:“我的老天,我没看错吧?这份菜单交给印刷厂印刷的时候,是不是有人搞错小数点!”

我看见候在一边的侍者嘴巴抽搐好几下。

他大概还没见过我这样粗俗没礼貌客人,一惊一乍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露怯露得一塌糊涂。

“这个……可能看起来很漂亮吧……”安东尼有些尴尬的笑,他不知该怎么应付我。

看他那副拘谨的样子,我突然兴味索然。

欺负老实人没一点没意思,这件事不会叫我更加快乐。

我把菜单翻到后面中文的部分,点了最贵的那一道。

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提着小提琴走到我俩这一桌。

我有些惊讶的扬起眉毛。

安东尼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叫来的。”

我几乎大笑出来,并且十分想问一问坐我对面的安东尼:喂,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单膝跪倒我面前,求我嫁给你?

一顿晚餐而已,竟然也能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结果我还没有来得及嘲笑安东尼,那拉小提琴的年轻人倒先震惊全场。

他刚一开始演奏,整间餐厅的客人就全都扭过头来看我们这一桌。

我也被震惊。

安东尼的嘴巴大得更是能填进一颗鸭蛋。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餐厅这种地方拉帕格尼尼的随想曲里面的第十三首。那年轻人倒不关己事,始终冷静镇定,板着面孔的越拉越疯狂,到后来,琴弓与琴弦摩擦发出的声音都叫人牙齿发酸。

呵,这下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魔鬼的狞笑”。

那年轻人前前后只拉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人连拖带拉拽下去,餐厅经理过来不停朝我们道歉,又将我们这一餐免单。

后来,我坐在安东尼的车上捂住肚子大笑出声。我问他:“你对那个拉小提琴的男人做过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他要这么报复你。你看没看见,整间餐厅的人都猛盯着我们瞧?《魔鬼的狞笑》!我的天,他还能更有创意吗?”

其实那人该拉一曲《梁祝》,生死别离最适合我。我是苦命梁山伯,英年早逝,吐血身亡。而祝英台,管他谁是祝英台!

安东尼整张面孔涨得通红,说话都要结巴起来,他向我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原本让他拉的是《当我遇见你》,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发疯。”

我看住安东尼。

我在心里默默想:当我遇见你,当我遇见你。

很快就分离。很快就忘记。

我又忍不住笑了,几乎停不下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可是就是忍不住。

安东尼手足无措的在一边看我发疯似的大笑,不知如何是好。

我笑了足足一分钟,终于肯停住。

再快乐的事,笑够一分钟,就什么都过去了。

世界上并没有长长久久的快乐与欢愉,我想。

我偏着头,沉默的看黑暗中的天空,山顶是看夜景的好地方,每一颗星星都像钻石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

过半天,安东尼小心翼翼问我:“你好像总是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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