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梦醒,百日成梦(16)+番外
他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嘴唇几乎已经贴上了晏重阑的耳廓,温软湿热的听觉和触觉,暧昧挑逗到了极点。
晏重阑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却故作正经地咳了咳,坐直身子,“快快,你要怎么回复王大人?”
他这么一动,本就有些心猿意马的晏重阙更是难耐得浑身发痛,恨不能一把拂开那些奏折,将他扔在桌上生吞活剥。只是阑儿今夜已然太累,而他,也有许多别的事要做。于是提起御笔,洋洋洒洒写道--令拟新律,择日呈上。
晏重阑自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顿时正襟危坐,乖乖地看着他手上的奏折,丝毫不敢再动。
李大人说,宫城北门外的古树前日遭雷击,是为不祥之兆,奏请另植一株。
废话。
钱大人说,北方月息国数月后将访大宴,恰逢大晏精通月息国语的老臣前不久告老还乡了。奏请离京半月,北上另觅人才。
废话。
张大人说......
都是些废话。
怀中的少年身子渐渐柔软,呼吸也变得绵长。
“阑儿,阑儿。”晏重阙唤了两声,低头一看,书案上灯笼的烛火照在少年熟睡的脸上,眼下有微微的阴影。
晏重阙轻轻一叹,有些心疼地亲了亲他的眼睛。随后起身,动作轻柔地将晏重阑抱到寝殿,替他盖好被子,俯下身子看了他一会儿,方才拉开床帘回到书房。
坐回椅子,他随手扔开那些无关紧要的奏折,伏案奋笔疾书。
齐桑悄悄地走入书房,站在桌边替他研墨。晏重阙一气呵成,扔下笔,将桌上数张纸封起,“齐桑,今夜连夜把信给这些大人们送去,千万记得办妥。”
齐桑接过信,其中一封,赫然写着--梁相亲启。
晏重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微微苦笑了一下,口中却倨傲道:“阑儿在朕的手中,谅他什么花样也不敢耍。”
“皇上......”
“罢了,也瞒不过你,”晏重阙摇头一笑,“朕并不是相信梁疏辰,只是阑儿与朕一起离开,梁疏辰就是想造反也孤掌难鸣。齐桑,快点去吧。”
齐桑领命而去,只是在踏出殿门的时候,轻声提醒道:“皇上,您今日尚未用膳。”
大开的殿门外,月光照在青石地上,泛起一片清冷的光。
晏重阙吹熄灯火,拿起桌上芙蕖馆精致的糕饼,低头咬了一口。
很好吃--让他想起了两年前偷跑出宫城与梁氏兄弟同游京师的那一日。
梁二少爷就是梁二少爷。
那个清雅如荷的少年,或许不久就要枯萎在他的手中。
晏重阙猛然站起身,心头剧痛--他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他却连那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离宫
天微微亮,枝头有鸟鸣。
晏重阑睡得很不安稳--鸟叫怎么那么吵,昨夜忘记关窗了么?咦,床怎么在摇?
莫名睁大双眼,却发现自己哪里还在释兰殿!
对面有个清俊疏雅、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含笑看着他,一把折扇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阑儿睡醒的样子,真是好可爱。”
晏重阑眨了眨眼,环顾四周,又眨了眨眼,良久才开口道:“阁下是......”
晏重阙一把扇子敲到他的头上,“睡了一夜,连我都忘记了么?”
晏重阑哇的叫出声来:“阙,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大胆匪徒易容成你,把我偷运出宫!”
晏重阙忍不住笑道:“真不知你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晏重阑掀开被子跳下软榻,“阙,我们怎么会在马车里?现在不是早朝的时间么?”
晏重阙坐在窗边阳光中,稍稍偏过身子,侧脸好看得想让人尖叫。微微翘起唇角,勾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阑儿,你听说过微服私访么?”
于是,当今天子和兰王殿下,带着侍卫齐桑和家仆阿黎,开始了他们的微服私访之旅。
但凡天子微服私访,总是有那么一个明确的目的地的。若非查贪官杀污吏,便是监工督察,不然哪个天子会冒着生命危险大剌剌地出远门呢?
而晏重阙一行却似游山玩水,漫无目的地向东方远行。
从京师行往东方,一路山水渐多。东方并无什么名山大川,山虽多却小,不过青山秀水,清丽别有风姿。
晏重阑问了许久也问不出晏重阙突然离宫的用意,后来索性便不问了。
既来之,则安之。
权当是一次真正的旅行罢了--宫中高高在上的二人,竟从未离过京城,出来走一遭,也是应该。
小城望川,因左近有一条清溪穿流而过得名。
望川城街道干净整洁,路边尽是店铺商贩,很是热闹。晏重阙一行四人坐在城中最大的酒楼,面对着一桌好菜,皱着眉头不说话。
东方多河,百姓自是喜食鱼虾。望川城外溪中草鱼盛名远播,才叫掌柜随意上些招牌菜,便来了一桌子鱼虾。
晏重阙和晏重阑,都是不爱鱼虾之人。尽管阿黎耐心地替他们除了虾壳剔了鱼刺,晏重阙挟起一块优雅一尝,晏重阑凑近鼻子微微一嗅,皆是摇头坚决不碰。
这下可难办了--主子不爱吃,齐桑和阿黎看着美食也没了胃口。
正待八目相视,面面相觑之时,晏重阙眼尖,蓦然瞧见一只脏手偷偷摸摸地伸向了邻桌一个姑娘的腰际。晏重阙微一蹙眉,稍一抬手,那贼子突觉手中一片滑腻油软,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熟透了的无壳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