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15)
……
她似乎是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在那一片草丛上搜寻了一会然后说道——
“没东西啊。”
徐微与一惊,诧异低头看她的神情,只见杨朵脸上湿漉漉的,都是糊开的眼泪和茫然,全然不似作伪。
可是那儿明明……
徐微与抬头,身形微不可查地一僵。
那只蜘蛛不见了。
……?
怎么可能?这才多长时间。
“——你们两个干嘛?”
郭大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含含糊糊的,还带着些许睡意。这一声把杨朵吓到了,她跟被咬了一样从徐微与身前跳开,动作大得落地时都发出了咚咚两声。
但不等郭大河疑惑,杨朵心底的火气已经升了起来。
她大步走过去,“你和杨二是猪啊!刚那么大动静你俩就继续睡是吧,耳朵被屎堵啦?要不是徐老板救我,我现在已经凉透了!”
郭大河被骂的莫名其妙,越过杨朵往徐微与身上看,“小徐,怎么回事啊?”
“……”
徐微与让开身,给郭大河看还挂在窗框上的其中一条怪物。
而窗外,天际隐隐透出亮色,草丛中空无一物,
·
清晨。
【徐总,您这一趟怎么跟恐怖电影似的,又是车又是蛇的哈哈哈哈哈。不行咱就回来吧,那凶山恶水的地界有什么好待的。】
徐微与蹲在草丛里,手下是被草根覆满的泥土,“给你的照片查的怎么样了?”
友人见他不想细聊,也收了插科打诨的兴头。
【嗨,车上的痕迹倒是好查,我找人一问就问到了。人家说——应该是切割机搞的,可能还浇了酸,所以断口处的东西带有腐蚀性。估摸着你们是碰上油耗子了。】
【至于你早上发的蛇,我找了X大专门研究爬行动物的楚教授。楚教授说不认识,推测可能是当地没有被记录的新物种。还问我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打算过来考察呢。】
徐微与抬起头,手指无意识按在泥土上。他刚才将这一片草丛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也就是说,他凌晨看见的那只蜘蛛,很可能是大脑产生的幻觉。
【徐总?】
电话那边的友人半天没听见他回应,催促了一声。
“我知道了,待会把定位发给你。你和楚教授保持联络。”徐微与站起身,拍掉袖口上的草籽。
【你就使唤我吧,你出去看看谁家医生跟我一样还兼秘书的活。】
徐微与往回走,声线难得带上了点笑意,“不满意可以辞职,你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你能别这么资本家吗?】
友人抱怨了一句,站起来走到了某个小房间里关上了门,电话里原本就不太明显的杂音一下子尽数消失。
徐微与猜到他有话要说,脚下停住。不多时,如他所料,对面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微与,说真的,回来吧。那种程度的洪水,李忌不可能活下来。如果他活着,不可能五年不联系家里。你这么找下去没有意义,浪费时间不说,还危险。】
“我知道。”
【那你还……】
“最后一趟。”徐微与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找完那个村子我就回去。”
第9章
……
电话两边只有平缓的呼吸声,徐微与都能猜出对面友人的样子。无非是皱着眉头,想劝他但又知道他不会听,所以只得咽下喉咙口的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徐微与,你干嘛对自己抱有那么高的道德要求呢?你是菩萨啊。李忌替你去看场地那是他心甘情愿的,他的死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行了,”徐微与打断对方,“我还有事,挂了。”
说完,不等对面反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徐微与环顾四周,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草丛,眼底情绪难明。
每一个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孩子都有一个被遗弃的理由,徐微与当然也是——他的母亲是个精神病人。
妄想精神障碍,也就是俗称的妄想症。
本来不严重。但她隐瞒病情结婚,婚后被徐微与的父亲发现,强行离婚。重大刺激之下,症状一下子严重了起来。她没有办法自己生活,家人也不想管她,索性直接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徐微与这个两边都不愿意要的小孩也理所当然地被丢到了福利院门口。
想到那只巨大的蜘蛛,徐微与屈指揉了揉眉心。
这些东西还是当年李忌查出来的,他一直以为无关紧要……
“徐老板。”
杨长明的声音从窗台那边传来,徐微与压下心底思虑,转头看向他。他本以为杨长明只是来叫他回去的,却不想对方脸色不好,说出了一句出乎他预料的话。
“郭爷叫的人来了,但只来了一个。”
·
小木楼前的空地上多了一辆七座越野车,车身上全是泥点子和刮痕,底部还有厚厚的黄锈,也不知道是不是泡过水的二手货。
徐微与走过时往里面看了眼,只见座位上垫的人造革垫子又破又脏,驾驶位的杂物盒里满是烟盒和吃空的包装袋。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走上楼梯。
屋子里,郭大河虎着一张脸坐在板凳上抽烟,杨朵抱臂靠在桌边单手剔指甲。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站在这两人面前,显见有点尴尬。
听见声音,他回过头,冲徐微与局促地露出一个笑,“老板。”
这人很黑,满脸皱纹,矮瘦矮瘦的,还驼着背,头发花白。上身穿一件破了洞的短褂,下身套一条麻布裤子,裤脚卷了几道,露出一双脏拖鞋和两只畸形的脚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