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剑修的饲鱼指南(120)+番外
用过饭后,江逾白撑起油纸伞,罩在头上,送黎纤上学。
二人踏进麒麟院的时候,恰逢紫薇钟响,洪亮遍彻寰宇,他们就在悠远深沉的钟声里作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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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调头,去往藏书阁理事,他之前本与沈清浔约好,共同修补编攥东三阁图册。
可自从那日说开后,沈清浔未曾再来半日,所有的活计就全部落到了他头上。
雨越落越急,渐渐升起雾霭,将大半个学宫笼络在在其中。
九重廊檐下挂着串串风铃,随着一道月白身影闪过,发出叮当脆响。
江逾白落座,将油纸伞杵在脚边,用帕子抹去上面的水珠。
之前摘的大荷叶早就枯萎衰败,这把伞是昨个夜里大鱼亲手做的。
素净的荼白伞面上绘满各式各样的花瓣,大多是江逾白从未见过的。
昨夜戌时。
洗漱过后,大鱼趴在床榻上,翘起小脚丫,晃来晃去,弄得江逾白内心鼓噪。
他身下铺了层棉皮油纸,旁边摆有彩墨盘,左右手各拿着狼毫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柔软的笔尖舞动,勾勒出稠艳的线条,线条交织着,缠绕成团团花簇。
江逾白倚在床栏边读真仙手札,谁知竟越看越心不在焉,便干脆直起腰来,面无表情地卷着黎纤的发梢玩。
夜色渐深,灯芯快燃至尽头,黎纤啪地撂下笔,盘腿坐直,小心翼翼地伸指,捏着边边角,把棉纸展开。
他雀跃道:“白白,快看!”
“嗯,漂亮。”江逾白夸得十分走心。
黎纤昂起胸,开始给他逐一介绍这些上古鱼种,白皙的手滑过斑斓伞面,欢快地指指点点。
“这种花很小很圆,像玻璃球一样。”
“那个会发光,是彩色的光芒。”
“中间的花颜色漆黑,但是没有白白的瞳色幽邃。”
“……”
“它们都很香!很甜!很美味!”
忽地,不知想起了什么,悦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黎纤耷拉着脑袋,没由来地失落起来。
他拉住江逾白的衣角,沮丧道:“这些小花全都灭绝了,白白吃不到了。”
“怪我,怪我生得晚。”
江逾白逗弄他:“但你吃了,所以才变得这么甜,对吧?”
黎纤挠挠头,茫然道:“我不甜啊?”
——没有鱼是甜的。
江逾白执拗道:“你甜。”
“不甜啊。”黎纤呆呆的。
“你甜。”江逾白故意的。
“好吧。”黎纤眨眨眼,妥协道:“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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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江逾白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愉悦心情从昨夜蔓延至今朝。
直到,黛色琉璃砖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才勉强让江少主敛了笑。
来人温柔地唤道:“逾白。”
沈清浔像没事人一样坐到他旁边,随手翻开书册,与他讨论各个古字的释义。
“够了。”江逾白打断他,“你应当坐到旁边的书案后。”
沈清浔顿了顿,狠厉从温润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他轻挥广袖,须臾之间,楠木书案上多出一个羊脂玉瓶。
“那日在流月小城,我与诸位同窗无意中引来了北域的驯兽师,害得黎师弟受伤。”
他道:“我心有愧意,故而,近半月来,寻觅了好几处,才找到这瓶秋枫露。劳烦你帮我转交。”
江逾白漠然,眼睛撇向桌案上的玉瓶,不置一语。
秋枫露是上品高阶灵药,可用于通经脉,消於血,祛疤痕。
驯兽师的捕兽夹过于锋利,大鱼的脚踝上仍留有一圈淡红的齿痕,与白皙如玉的皮肤相衬,显得格外狰狞。
沈清浔表情诚恳,甚至有些卑微,他扯出一抹苦笑:“放心,不是毒药。”
“多谢。”江逾白收起玉瓶,向他道谢,言语里不复之前冷漠。
见他收下,沈清浔起身告辞,“麒麟院,明日有场淬剑仪典,我要早些回去准备。”
语毕,他信步闲庭地踏出门,启程归去。
待他走后,江逾白掏出玉瓶,拨开盖子,抽下冠上银簪,直直刺进瓶底,整个过程毫不拖沓。
亲身演练‘防人之心不可无’。
银簪未变黑,只是瓶中有袅袅异香涌出,香气浓郁,大抵是混杂了数十种花卉。
他皱眉,没想到沈清浔竟幼稚、低劣到如此地步,要拿瓶香膏去挑衅作践黎纤。
他扬手扔出瓶子,羊脂玉瓶在半空划出弧形,‘砰’地落进池塘里,激荡起大片涟漪。
与此同时,本该离去的沈清浔,却在镇院石旁站着,将最后一串水花收进眼底。
他弯了弯唇角,轻叹道:“逾白,那药本就是给你准备的啊。”
涟漪重新融进清渠,水面归于平寂。
他理了理衣袍褶皱,掸落满身槐花,折身回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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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院。
天字武修室的学子们正在进行笔试。
卷子非常厚!展开后长约三尺有余,遍布密麻小字,而且掌院先生拟的题!
这场考试漫长且煎熬,诸学子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之际,特别羡慕三个人。
一个是丘寒音,她是上回测试唯一得甲等的武修弟子。
故而此次大考只需交篇文章就可以。
还有一个就是丘际,这厮午时上交了空竹篓后,下午竟他娘的直接不来笔试了,作死的高手莫过如斯。
最后一个就是黎纤,小黎师弟方才入学七日,就成了他们之中最优秀卓越的学子。
人家记性好,反应快,悟性高,就连考试答卷时都如行云流水的畅达。
雕花玉漏里镀银粉末缓缓流过窄口,滑至低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