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此时(3)
本来对方就算长成棕熊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李祯现在的身体状况,连爬起来穿衣服都会累得打颤,想把面前这个壮硕的男人修理成壮观的猪头,无异于痴人说梦。
强攻变弱受,情何以堪?
偏偏那个吃饱喝足只差没打嗝的家伙还不肯放过他,搂着他又磨又蹭,非要李祯发表几句“做爱感言”。
他想听的是“做爱感言”还是“做受感言”?不过,没什么差就是了。
李祯被搅和得头昏,敷衍了一句:“马马虎虎。”
凭良心说,还是蛮舒服的。
罗伊显然有些不满,挑起他的下巴,低声说:“亲爱的,难道是嫌我爱你不够‘深’?难道我的祯没有感到欲死欲仙、爽得快上天?”
一个枕头砸在他脸上,伴随着一句羞愤交加的——
“滚!”
三、
阳光非常好的午后,吃过中饭,李祯躺在藤椅上晒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希莉娅窝在他脚边,不时地啄啄羽毛,百无聊赖。
只有罗伊忙个不停,在院子里又钉了两条晾衣绳,然后把洗好的床单一张张搭出来晒。
超大容量的洗衣机发挥了它的功效,每张床单都洗得干干净净,一点暧昧的痕迹都没留下。
每天换下来的床单都攒在一起洗掉,搭满了整个院子,多到李祯数都不想数。
其实也不用数,只要用现在的日期减掉第一次上床的日期就可以,也就是说,自打那一晚被他得手之后,连日来的晚间节目毫无例外都是滚床单。
揉了揉酸软欲断的腰,李祯艰难地翻了个身缩在躺椅中,状如老朽。
再这么夜夜春宵下去,他不是过劳死就是精尽人亡。
“你脸色很苍白。”罗伊处理完家务,搬来另一张躺椅在他身边坐下,厚实的手掌抚上他的脸,打趣道:“你看起来比床单还白,再这样下会,我怕会分不清哪里是床单、哪里是你了。”
李祯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说:“你大可以去床单上打洞,我会乐意之至。”
罗伊笑嘻嘻地挤到他身侧,说:“也许我该去买一叠黑床单,唔,像你的眼睛一样漆黑的纯色床单,看着你白皙瘦削的身体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地等着我疼爱的样子……”
“信不信我阄了你?”李祯对他做了个剪刀手,眼中直冒火。
然而罗伊的脸皮厚度是随着年龄增长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六年?他伸手揽住李祯的腰,身体半压住他,说:“别对自己的男人这么狠,这个世界上,我是你唯一能靠近的人了。”
唯一吗?何时这小子敢在他面前嚣张如此?李祯眯起眼睛,手指点上他的喉结,说:“这么说,把你宰掉的话,整个世界就会清静了?”
罗伊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抓住他的手,咬住指尖,说:“不是清静,是寂寞。”
“祯,我是你的唯一,而你——”碧绿的眼眸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是我的一切。”
满腔的火气被这一句话消弭无形,李祯怔了片刻,不自在地扭过头去,盯着院子里迎风招展的床单,说:“为什么不直接烘干呢?”
罗伊舒服地躺下,说:“我喜欢上面的阳光的味道,我希望让你在睡梦中也能感到像我一样温暖的阳光。”
心里像有轻柔的羽毛拂过,撩拨起细密如丝的感动,李祯没说话,唇边绽开若有若无的微笑。
“而且,把这么多床单同时摆出来,让我很有成就感,想想这些天我们热情如火的缠绵……”
李祯嘴角抽搐几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以前究竟做了多少混账事,以至于上天降下这么个魔鬼潜力股来气他?
还是他从前对这小子太过宽容仁慈,所以才长成这么让人火大的性格?
李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罗伊拉起毯子盖住他,一手支头,静静地端详着对方略带憔悴的脸庞。
他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六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俊美得让人屏息,只是脸色苍白,修长的睫毛下浮起淡淡的黑晕,连嘴唇的颜色都淡了许多。
是连日来索需无度的结果,可是,他无法停止。
罗伊带着几分愧疚,双手抚上李祯的肩头,时轻时重地按揉着,不一会儿,李祯眉间的纹路舒展开来,身体渐渐放松。
半梦半醒间,听到罗伊轻轻叫他的名字:“祯……”
“嗯?”他懒懒地回应了一声,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拂过鼻端——
“祯,你爱我吗?”
蠢问题!李祯冷哼一声,反问:“你觉得呢?”
“你从没说过。”罗伊的手劲加重了,李祯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他:“有必要说吗?”
罗伊沉默了片刻,又问:“你担心坦白自己的感情后会失去主导权吗,祯?”
怎么尽问这种蠢得让人想发飙的问题?李祯斜着眼睛看他,说:“你觉得我有必要用这个当防守吗?小子,我从不担心失去主导权,在爱情上,你只有被我牵着鼻子走的份儿。”
微微挑起的眼角带着难以言说的风情,漆黑如墨的眼瞳混杂着乐在其中的戏谑与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傲慢、冷冽、悠然,却又充满了成熟男人所特有的宠溺与纵容,霎时让罗伊觉得自己仍然像个青涩不懂事的小鬼头,没半点长进。
真正坚强的人,不必将隐瞒感情作为抗衡的筹码,也不会因一段关系的主导权患得患失,而,只有心里没底的家伙们,才会没完没了地提出爱或不爱之类的傻瓜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