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蓝天(7)
如果……如果……是让赵信安敬献给皇上,那麽父子二人的关系定能冰释前嫌。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继而又嘴角一僵,赵信安的事情还需要自己再操心麽……而且现下依著自己的处境,哪里还有余力替他来操心呢?
心渐渐冷了下来,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不保。
可是,这个虏走他的蛮子,究竟是谁?
这马在中原被称为天马,不想在此地这样的宝马竟被人随意骑乘,马鞍缰绳都似平常之物,好马配好鞍,这帮蛮子连这种粗浅的道理都不懂。
但看他行事诡异低调,随从都训练有素,而且吃穿都算得上讲究,如此排场,他到底是什麽人?又是什麽来头呢?
为什麽……要虏走自己?
沈灵犀想破脑袋也不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索性眯起眼睛抬头看著深蓝色的天空,晴空万里,看不到一丝云彩,只有瓦蓝瓦蓝的天空颜色……就像是那个蛮子的眼睛。
恶……
还是不要看算了,鸡皮疙瘩出来了。
不过照这样下去要走多少天才能出大漠啊?
皮肤从没被这样暴晒过,脸上和手上裸露出来的地方都很烫很红,沙漠中的风随著日头的猛烈也开始发烫,,吹在身上更增难受。
罕厉围在他身前的手松开缰绳,在他眼前比了个手势,三?
什麽意思,沈灵犀狐疑地回头望了他一眼,那古铜色的脸上密密的蒙著一层汗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出健康的光泽,很有男子气味。
罕厉看他目不转睛地看著自己,露齿一笑,从黑黑的胡丛中露出森森白牙,很是古怪可笑。
可沈灵犀一点也笑不出来,虽然无法说话交流,可是他至少明白一点──眼前的这个蛮子决不是省油的灯。
罕厉抬手指指天空,又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这下沈灵犀明白了,原来这个蛮子是要告诉自己,还有三天可以走出大漠。
问题是……他怎麽就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呢?
平白地打了个冷颤,看著罕厉称得上热情的笑容,沈灵犀却觉得身处冰窟,心里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这次……是遇到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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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白天阳光刺目,黄沙浩瀚,一望无际。
一行人弃了骆驼骑在马上向前飞奔。
沈灵犀早已在马背上坐的腰酸背痛。
中原人都习惯坐轿子,他极少有机会骑马,骑术也很一般,一般到只会任马慢慢地走,骑上一个时辰是最多的了。
那也是少年公子们春日游时,满天的杏花春雨中,信马由缰地悠闲散步而已,要的是那份独到的诗情与洒脱。
可没有眼下这麽每天赶路简直如同投胎般,沈大公子的双腿内侧早已被磨破,血和汗混在一起磨著,没动一下都有撕裂般的疼痛,正暗自苦著不堪言呢。
其实也不是不堪言,问题是说了也没人能听懂。
泄气,真是让人泄气!t
夜间也就是找到一处水源,安营扎寨各睡各的,沈灵犀早已不耐烦和塞米儿笑来笑去的,他又累又痛,心力疲乏至极。
每晚必须提起一分的精神不敢睡死,生怕这个时刻形影不离的蛮子又对他动手动脚。
简陋的羊皮帐子,他眼睛一闭就当作是轩窗竹影,隐隐的汗味,他告诉自己那是金倪香炉幽幽檀香,幸好疲倦入骨,听到身侧沈沈有规律的呼吸声也就很快的沈沈睡去。
这样日复一日,就在沈灵犀快要抓狂时,整队人马终於走出了大漠。
翻过了一座很高的山,几乎没有任何绿意,沈灵犀再次对眼前枯燥单调的景色失望,忍不住半闭起眼睛,没想到一步一晃的真的睡了过去。
罕厉不著痕迹的把人往怀里搂搂,光彩犀利的眼睛深深的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後笑了起来,竟带了几分难得的欢畅。
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没人和他说话,料想他也没有吃过这种苦头,受过这种颠簸。
虽然每天晚上趁著他熟睡时,偷偷给他磨坏的双腿擦药,但是第二天晚上总是不意外的能够看见越来越严重的伤口,而他也从来不哼半声。
不可掩饰的对他越加欣赏起来。
不愿意再放手了,沈灵犀,你是苍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我们草原上的月光,就用你的智慧和才干把我们部族带向先进和光明吧。
罕厉手中缰绳一扯,将马头拉转到右面,直下乱世坡。
要是沈灵犀醒著一定又会大惊,这里压根无路,这麽任马直直地冲下去,简直和自杀无异。
孰料罕厉下至半山腰,忽然又是一勒缰绳转过一个山坳,前方忽然开朗起来,一大片充满绿意的草原出现在眼前。
草原上依旧是生机盎然,各色零星的野花点缀在绿草之间,牛羊成群的在草坡上或吃草或嬉闹,还夹杂著隐隐孩童们的欢笑声,夕阳下一派如同天堂般安宁祥和的景色。
沈灵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个,任他再怎样少年老成,此刻还是惊讶的微微张开嘴,露出了几颗莹白的牙齿。
罕厉见他这样骄傲一笑,用力地把他搂在怀里。
草原上的牧民们看到了他们的队伍,三三两两地开始朝他们身边聚集欢呼。
口中欢呼地话语沈灵犀虽然听不懂,可是见他们兴奋喜悦的神情就知道罕厉在这里是大大的受欢迎。
罕厉举起了手,嘴里也慢慢地说了几个字。
雄壮浑厚的嗓音很快让身边聚集的牧民安静了下来。
这时,他们也发现了坐在罕厉身前的沈灵犀,纷纷用惊讶羡慕的神情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