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持明龙尊的我怎么在提瓦特
雨越下越大了。
那维莱特看见凡人那因痛苦而紧缩的眉头慢慢松了,额头上的淤青也渐渐散去,心情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就算是他将自己的生机献出,又有什么用呢。”
那维莱特低头,干瘦的孩子疲惫地睡着,小手还紧紧捏着水龙的指尖。
“这孩子头颅里的异物还在,死亡并没有离他而去。”
这渡出来的生机,与喷洒在搁浅鲸鱼身上的水汽又有什么区别。
无法理解。
雨水里带着苦涩的味道,密不透风地糊在水龙王的心上,又沉又腻。
“珍贵的生命被白白损耗在他人的身上,所得到只是无用功,一场空。”
……无法理解。
但白尾蓝角的龙尊却摇头否认,冷淡的眼尖锐又温和:
“并不是的,那维莱特。”
泽苛思量着,伸出手去仔细摩挲孩童光秃的头部,白玉一样的手和患儿干黑的头皮形成极反差的对比,刺着非人龙王的眼。
荧光抱土,珠入泥肠。
也……无法理解。
不知那维莱特的所思所想,泽苛自顾自地思考着。
“多亏了荆芥的付出,我现在有了一个……”
“可怕的救治方法。”
*
太阳升起又落下,疲惫的医生终于睁开了眼。
他手指曲起,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迷迷糊糊地嘀咕着: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这本是无意思的喃喃自语,却有平淡又认真的回答声在屋子里响起:
“雨下了一天一夜,你也睡了一天一夜。”
“是您啊,那维莱特先生……雨?”
凡人这才惊喜地发现屋外的瓢泼大雨。
水流顺着窗棂成股流下,淅淅沥沥地淋在石板上,医生的目光不由得呆了。
今年沉玉谷的夏日出其的干热,虽然因临近枫丹而不至缺水,但适合雨后采摘的药材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这雨下得可真恰到好处。
“真好啊,想必新鲜的琉璃袋很快就会开满山崖吧……等等,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回神,急急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竟是连鞋也不穿就想破门而出!
“……”这是第二次被这个凡人忽视了。
唉。
那维莱特冷静地捏了捏眉头,长腿一伸,难得有些失态地将鞋径直向医生的身前踢去。
“!”荆芥有些茫然地一脚踩在了鞋面上,足心与冰冷的地板隔绝。
……好精准。
沉静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明明是宽慰的内容,医生却觉得后背有几分发凉:
“孩子无事,泽苛在照顾,你不用心急。”
“而现在,医生,我有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认真地答复我。”
白发的男人姿态端正,竖瞳幽邃,荆芥看着看着,竟觉得自己是在与什么不通人性的野兽对视:
“世间何物,可重于生命?”
莫名其妙的问题。
医生愣了一下,颇为苦恼地笑了起来:
“先生,好怪的话,这世间有什么东西要比生命更重要吗?”
“……”
更无法理解了。
面前这个凡人明明知道生命的可贵,为什么还会做出那种选择呢。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人类做为一种生物,不可能抵抗本能,将其他事物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才对啊。
还是说……
龙王眼神一凝。
“人类。”
“你那挽救生命的职责,与你自己的生命。”
“哪一个更重要。”
*
“我不知道,先生,也许在你看来,我正在做毫无理智的事情。”
凡人笑着眯起了眼,给了他一个真诚的答复。
“但是啊,在病人痊愈,自己提起自己的衣物,与我挥手告别的那一瞬间……”
不健康的红晕漫上了医生的脸,他的声音喟叹着低吟:
“实在是太满足了。”
就在这一瞬间,就在这大雨中,那凡人身体蓬勃的情绪如被绢布兜住的泉水一般,虽不至抛撒,但溢散出的元素力又鲜明地在空气里碰撞扩散!与水龙共鸣!
“!”
喜悦、满足、悲伤、执拗……种种情绪溢散在水里,流进水龙心里。
“……”
难以理解。
那维莱特终于把路让开,放这人类离开。
这种渺小的造物,好像确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也许,我生为人形,并不是命运的玩笑,而是真有其用意吧。
要不要,稍微了解一下这个种族呢……
“哇,九沃龙尊!您还在啊。”
持明龙尊却向着衣衫凌乱的医生点点头,平淡地招呼着:
“既然醒了,就与我一同研究研究,怎么把这孩子的脑壳掀开好。”
“??”
把什么掀开!?
那维莱特的思考也猛地一滞,不敢置信地睁眼瞪向若无其事的龙尊。
“谋杀?”
“……不算吧。”泽苛蓝鬃尾尖轻轻晃动,脸上是平静如水的认真:
“没有谋划,就算不上谋杀。”
他又在开玩笑了。
“原来如此……不对。”
那维莱特心里一紧,连忙疾走几步护住床前患儿,冷酷竖瞳逼视泽苛。
“你不是说,有救治方法了吗,那为什么还要撬开他的头盖骨?”
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啊!我明白了了!龙尊大人!”
荆芥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忽地灰暗:
“你是想打开头颅,然后把肿物从其中取出吧,但是恕我直言,那是不可能的。”
他伸手摸摸孩童瘦小的身体,感受着他虚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