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持明龙尊的我怎么在提瓦特
“能以此酒寄托我对持明先生的感激之情,也是它的荣幸了。”
“……”
持明龙尊的目光微微柔和。
无论几千年过去,面对着知恩图报的人类,他心里总有几分赧然。
这是贯彻在他血脉里的谦逊与良善。
“我不曾做什么。”
龙尊也抬手,将杯子举起,蓝眼凝视着这有几分眼熟的酒面。
“怪颜色。”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不像海。”
持明下了定论。
“……可是啊,持明先生,我小时候见过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红眼的学者举着杯,对着龙尊好脾气地笑笑,掀开自己的羞耻历史。
“在明月隐匿的夜晚,从高高的山上垂看,海确实是这个颜色。”
“哪怕是离得近了,颜色也是这么的深。”
持明先生啊,那件往事,你还记得吗?
你不该忘记,在疾速的坠落中,在云来海面下,犯错的孩子摸到了您的心脏。
冰冷又高傲,炙热又温柔。
龙尊举着酒杯的手微微停滞了。
赞迪克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继续兴致勃勃地向龙尊讲诉:
“蓝黑色的海面上看不见一点波纹,像玉石铺成的地面一样深邃凝实。”
年轻的学者微微笑着,再也不见童年时期狼狈挣扎的旧态。
“持明先生,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
“海,真是美丽又危险的存在呢。”
青年人的声音很温和,面上也毫无怨怼,但泽苛却无端地觉得有几分尴尬与愧疚。
持明清楚,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为了教育,将人类小孩直接从悬崖上扔下确实很不妥。
既然心里不安,那应该做什么,就很明显了。
“抱歉。”白尾在披风底下晃了晃,龙尊放下酒杯,昂起龙角,蓝眼郑重又坦荡地直视着赞迪克的脸。
直视着这个他曾多次施以援手,并看着长大的孩子。
然后在渐渐迷茫的红眼里,微微垂下龙角,敛下冰冷的蓝眼。
向凡人低头。
“赞迪克,当年,我的手段过激了。”
“如果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我真的很抱歉。”
向凡人道歉。
……真心又实意。
空气陷入了可怕的静默,连邻座的黑肤中年人,都不可置信地松了勺子。
“咔。”隔壁桌传来杯盘交击声。
“!!”
赞迪克身子晃了一晃,红眼猛地睁大,对上了面前的龙尊。
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持明先生,大巡林官,九沃龙尊,闻名七国者……在向我低头道歉。
真的假的?
目光停驻在龙尊的角尖上,那是两点近乎无色的白。
多托雷在人间摸爬滚打十数年,他比谁都清楚,即使在人类中,也少有父母与上位者对着自己的孩童道歉。
他们傲慢,自大,手里握着权与谎言,支配并藐视着自己的产物,口里吐不出一句谦卑的话。
而非人之物,却愿意向自己捡来的弃犬低头,关心那不曾存在的旧伤。
这岂不是,这岂不是……
更可笑了。
我和他,到底谁是怪物,谁是人类呢。
“……”
更不爽了。
垂首龙尊前,学者脸上的温柔笑容渐渐消失。
红眼冷漠地落在泽苛的发顶,又在龙尊的脖颈上流连。
我明明是被道歉,被示弱的一方,但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呢。
不爽。
红舌摩擦着齿列,温柔的抚触不能止住恶兽渴血的暴戾。
“持明先生,我不曾怪罪过你。”
野兽如人般谈笑。
“没有您的教导与帮助,又怎么会有我的今日呢。”
海又递回到了持明的手中。
“所以,忘掉不愉快的事情,并接下我的感激之情吧,泽苛先生。”
龙角闻声上翘,持明从容又率直地抬起了头,不为自己的道歉觉得羞耻。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灯光照在他的头发上,反出极温柔的水光,比镜更通透。
杯壁与杯壁相击,多托雷特意将自己的酒杯下移,做足了尊师重道的礼仪。
完全看不出小时候顽皮的样子了啊。
泽苛心里感慨着人类的成长,一边将苦涩的酒液不太温柔地贴上嘴唇,送入胃里。
直达神经。
海,饮下了海。
“好喝吗,先生。”
不好喝,有点腥。
泽苛面上不动声色,喉结却滚动着,努力把苦涩的腥味咽下。
“还好,配料里是加了蘑菇吗,怎么、咳咳..咳咳咳!”
咽不下去,龙尊板着脸咳呛了几声,好半天才勉强抬眼,疑惑地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
那酒杯满满当当,甚至没贴上年轻人的嘴唇。
赞迪克,你怎么不喝?
他想张口询问,胃里却突然反出大量麻意,醉了舌头,模糊了大脑。
年轻学者的身影被渲染成团,看不清眉毛与眼睛,只有声音还算明朗。
……这酒劲怎么这么大?
多托雷轻笑一声,突然大不敬地伸手拍了拍泽苛的头,夸奖孩童一般地夸奖他:
“持明先生的味觉果然很敏锐,连最初的原料都能尝得出来。”
“……赞迪克。”
泽苛的头被拍得一点一点,思绪都开始混乱,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了脖颈处的玉佩:
“别拍了,我头晕。”
“那您定是困了。”
多托雷微笑着,手下却很用力,迫不及待地下按龙尊的头。
“睡吧,亲爱的怪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