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拎起桌上另一个本子上的打疫苗的行程安排,他脸色直接黑了下来。唉,第六大队后面所有生产队的冬羔疫苗都还没来得及打,这边母牛难产潮真是把所有工作都耽误下了。
放下几个停滞下来的待办工作表,姜兽医抹了把脸,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又继续整理接线员记录的、装了电话的几个大队打来电话时留的言。
【两头母牛难产,一头母牛产后子宫脱垂,一头牛犊产后持续发烧……】
【两头母牛产后胎衣不下,一头母牛乳房硬邦邦的不产奶了……】
【小牛犊拉血……】
姜兽医只觉一阵阵头疼,脸上又添了几道让他看起来苦哈哈的皱纹。
将这些留言条也与之前的条子汇总到一起,准备把第七大队的条子压在第八大队条子上方时,姜兽医左找右找居然都没发现有第七大队的条子。
以为是掉在凳子下面了,他起身绕着桌子椅子找了一圈儿,没有找到,一张掉在地上的条子都没有。
于是又在桌上翻找起来,工作日志下面、电话留言簿下面、疫苗时间表下面……都没有。
“诶?”姜兽医转头问接线员:“来兽医站找兽医的所有条子都在这里吗?”
“都在的,姜兽医,每个人写的条子,我都收在这个铁盒里,一张都没丢。”接线员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空铁盒,答得格外认真。
“那怎么没有第七大队的条子?是我刚才整理的时候丢了吗?”姜兽医站在桌前,又伸手摸了摸衣兜,空的啊,也没有被他随手揣兜里。
“啊……”接线员想了想,第七大队没有电话,电话留言肯定是没有的。那之前第七大队是派谁来找的兽医?
疑惑地嘶声,接线员忽然道:
“每个大队来找兽医的基本就那几个人,都是会骑马的好骑手,第七大队往年都是派塔米尔或者额仁花大姐之类的过来……今年开春没见到他们啊。”
接线员又掏出自己的工作日记,上面有记录今天接待了谁,接了哪些电话。翻找过这一个月的工作日志后,她不可思议地抬头,惊异道:
“姜兽医,这个月第七大队没有派人来找兽医。”
“没有?”姜兽医不敢置信地看看手里的条子,每个大队的留言条都特别多,独独第七大队没有,“一个都没有?为啥?”
“啊……我也不知道啊。”接线员茫然。
姜兽医捏着一把条子张大嘴巴,歪起头思考,许久后抬了脑袋,“总不可能第七大队的所有人和牲畜都忽然从公社消失了吧,不来找兽医……除非……除非他们没有牲畜生病?或者,整个大队完全被雪困住了,人出不来?”
第七大队去年接种的也是西门塔尔牛,怎么其他生产队的母牛都有好多难产的,就第七生产队没有呢?
不科学。
“不会啊,我今天早上还看到第七生产队的妇女主任额仁花大姐了呢,她喊了供销社的一群人来拎奶桶,一桶一桶地往供销社卖牛奶,卖了好多哦。她又带着采购员去供销社买东西,一袋子一袋子地往回扛物资啊!”接线员当即帮姜医生排除了‘被雪困住’这个猜想。
“额仁花还在场部吗?我去找她问问——”姜医生当即叠起纸条揣进兜里,还说着话便跑出兽医站,大跨步直奔供销社。
怎么一张第七大队的求医条子都没有呢?
这不合理!
就算另外两个兽医曾经去过第七大队,也不可能留在他们大队不走嘛。总不能真一只牲畜都没生病吧?
他们怎么养的?这也太神奇了……
难道第七大队有办法让母牛不难产?
那可是兽医界的大事了!
姜兽医逢认识的人便问有没有看到第七大队的妇女主任额仁花,一路寻向了供销社。
第56章 牧民们的故事登报了
孟天霞抑扬顿挫的诵读还在继续,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小雪花…
因为纸张的供给紧张, 当下报纸的发行量完全跟着纸张的生产量走。
落实到市场上,就是人民对报纸的需要根本无法被满足。
呼色赫公社地处偏远,想买内蒙首府城市呼和浩特的报纸都难, 更不要提首都等大城市大型报社所发行的报纸了。
不仅能买到的数量非常少, 常常是一个公社能订到的数量,只能满足一个大队分发到一份。甚至每次收到报纸的时间,都比小报发行日晚一周乃至半个月。
第七生产大队也有了解全国乃至全球大小事的精品需求,每次孟天霞和妇女主任额仁花大姐一起带采购员来场部,采购员都会去把能买到的所有他们大队还没读过的报纸都买一份。
孟天霞拿着身边人托付的清单, 东奔西走地帮忙一样一样买齐。背着大包小包路过供销社时, 恰巧遇到从社长办公室赶回来的妇女主任额仁花。
两人便碰头一道去邮局找包小丽, 结果就看见包小丽站在邮局门口低着头读报, 身边人来人往仿佛皆与她无关, 连有人擦撞,包小丽都浑然不觉, 俨然入了迷。
以前包小丽买了报纸都是扫两眼就收进布兜的,今天怎么站在邮局门口迫不及待地读起来了?
也不嫌冷,那地方正是风口, 吹得包小丽衣服裤腿鼓鼓地兜风, 围巾都给吹飞了,也不知道挪个避风的地方。
孟天霞赶过去, “哎!”了一声,包小丽浑然不觉。
她只好走过去拉着包小丽,一边往避风处走,一边回头问她:“看啥呢?你也不怕冻感冒?”
包小丽抬头见是孟天霞, 便任对方拉着自己挪步, 再次低头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