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让阿木古楞过来也帮我把春联贴了吧?省得我还得搬桌子挪凳子的。”
“那可不行,把我们家孩子累着怎么办。”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吝啬呢。”
“哈哈哈。”
两个老头拌半天嘴,阿木古楞还是去隔壁帮白老头把院子里几个屋门的春联都贴上了。
林老爷子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阿木古楞活干得利索,脸上的得意神情越发收不住,好像这帅气能干的小伙子真是他亲孙子似的。
林雪君笑呵呵地陪着阿木古楞帮白爷爷贴好春联,又去仓房里取了蜂窝煤送进屋,整齐码在灶台前。白爷爷的女儿正在厨房杀鱼,阿木古楞也走过去接过菜刀帮忙代劳了。
等他忙活完走出来,忽然一群孩子从小巷中穿过,伴随着欢笑声和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阿木古楞便和林雪君肩并肩站在院子边,动作如出一辙地偏头伸脑袋目送玩鞭炮的孩子跑远。
“想玩吗?”她问。
“小孩子玩的东西。”他拽拽道。
林母早已在餐桌上摆好了糖果瓜子,电视打开着正播放文工团的录播节目,女歌唱演员和男歌唱演员站在室外自然景色中,对唱的恰是《敖包相会》。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呦~”林雪君抓了一把瓜子,站在桌边跟着一起唱。
阿木古楞也跟着唱了几句,转头又钻进了厨房。
晚饭几道大菜都是阿木古楞做的,自从他来后,家里的大厨位置非他莫属。
大家吃得连连称赞,林雪君想起阿木古楞第一次在家里给大家烹饪时因为鱼没有煎得完美而情绪低落,忍不住偷笑。
饭桌上杯盘声响不断,长辈们几乎每夹一次菜都要夸一次阿木古楞,搞得小伙子吃得脸颊红彤彤,眼睛润润的仿佛蒙着一层幸福的薄雾。
饭到中段,林雪君第一个举杯,道了几句对过去一年的总结,又说了些对未来一年的祝福和期望,一桌人碰杯畅饮。
她带了个头,其他人便也跟着做年终总结。
过去的成绩,充满希望的未来,让饭桌上的气氛愈加地融洽。
等新年过,她就22了,阿木古楞也19岁了,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他们都相伴着走过5个年头了。
饭后大家一起看了会儿电视,林老爷子年纪大了,早早回去睡觉。
林父林母跟着两个小年轻聊了会儿天,明天还要早起出门拜年,便也回四合院的另一边厢先睡下了。
只留阿木古楞和林雪君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嗑瓜子一边守岁。
电视里反复播着某一场联欢会,里面的相声林雪君都会背了。
脚忽然被碰一下,转头看向坐在边上的阿木古楞,他面朝着电视,好像什么都没做。
林雪君低头看一眼两个人的脚,他忽然又抬脚撞了她一下。
再抬头,发现阿木古楞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哈哈。”
“哈哈。”
“去夜游吗?”
“好哇。”
林雪君立即响应他的号召,关了电视穿上呢子大衣裹紧围脖便出了门。
首都的冬天最冷时也没法跟呼伦贝尔比,习惯了零下三四十度牧场环境的青年只在毛衣外套一件军大衣,扣子都不系,搭上围巾便走入扑簌簌的小雪中。
并肩穿过小巷,也穿过或熟悉或陌生人家的守岁之夜。
有的窗口里还亮着灯,窗帘后有热闹走动的人影,有的窗口已漆黑一片,显然主人们已急着奔赴周公的约会去了。
两个人慢慢走进雪雾,口中却在聊着呼伦贝尔的春夏。
“想吃坨吧了。”‘坨吧’是一种一米左右高的野果子,三个尖儿的叶子,也不知道学名叫什么,可好吃了。
“想吃汁嘛劳兴。”‘芝麻劳兴’是一种野葡萄,紫黑色的,带斑点,六道斑点或者八道,手指盖大小,也特别好吃。
“还有呀咯哒。”呀咯哒是一种红色的豆子水果,可以直接吃,还能酿酒。
“山里红。”林雪君接道。山里红吃起来面面的,放在口中一抿,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抹开在舌头上了,特别香。
“野马莲果,一长一串一片的。”
“还有树莓。”
“酸么姜。”
“老毛子姜。”
“山芒根儿,白色的蒜瓣根茎,面面的,清甜甜的。”
“刺□□,剥掉一层皮儿,里面都是籽儿,放嘴里吮,酸酸的。花还能泡水喝,清香清香的。”
“野山杏。”
“臭李子。”
“去年你把臭李子浆吃到衣服上,洗不掉,我就帮你在上面画画,把浆染的地方画成个狗头。”阿木古楞忽然笑起来。
“哈哈,结果一洗那些画画的染料都晕染开了,胸口好大一片,比果浆染得还惨烈。”
“哈哈哈。”
“哈哈。”
两个人循着街道一直走一直走,从这一户到那一户,总走不出老北京的千万条小巷。
人在城镇的路上,总有人行路、机动车路、巷弄小路规划出条条框框,怎么走都在规则之内。
不像在草原上,横走竖走弯走绕圈走都随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外酥里甜的炸汤圆。”
“用芝麻、面粉、花生碎等炒出来的油茶面儿冲水喝,贼香。”
“野鸡蛋炒野葱。”
“蒜沫腌制的咸香软糯的蒜茄子。”
“土豆切丝拌盐,裹一点面粉,炸得酥酥香香的土豆丸子。”
“我能一顿吃一盆。”林雪君终于忍不住了,炸土豆丸子她真的是现在就想吃。
小巷拐角出现一大片柴垛,码得高高的,将月色和所有的光都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