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策划(293)
陆久安摇了摇头,有些后怕又有些心疼着环着他的腰紧紧抱住。
“不要吓我。”韩致握紧拳头,一股戾气直往头上冲。
陆久安深喘一口气,溺水般拽着他身后的衣服,手背上青筋乍绷:“我问你,你如实回答我。”
“你问。”韩致道。
“你说你不能子嗣,是因为当年遭了难,你遭了什么难?”
韩致没觉得什么可隐瞒的:“7岁那年,我皇兄14岁,宫中有人谋害于他,给他端来一碗汤汁,结果被我馋嘴稀里糊涂地喝了下去。那碗汤汁本是御医开的滋补之药,被阉人偷偷摸摸添了一味药材,成了毒药,幸好宫中御医医术了得,让我幸免于难。”
韩致说得轻描淡写,陆久安却听得钝痛难当:“你差点没救回来!你是被人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反复吐血脉搏微弱,高热不退昏睡了两月有余……
当初韩致提及自己遭难之时,陆久安只当是皮肉之苦,却原来关于性命之忧,这场病事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加诸在一个年少将军身上的,是常人无法承受的诸多磨难!
“我命硬,阎王爷不敢收我。”韩致隐隐对陆久安这番失态有了猜想,他温和了脸色,来回摩挲着他后颈以此安抚他,“而且,投药的宫女也被母妃找出来凌迟处死,已经过去了。”
陆久安余悸未消,几番深呼吸后问道:“你可知道,当初涉及此事的御医是谁吗?”
韩致努力想了想:“记不得了,我只模糊知道那御医是由父皇处置的 。大病初愈之后,我整日头昏脑胀的,加上年岁又小,哪里会关心此事。母妃未提及,皇兄也未提及,等我病真正养好之后,那御医是何人,最终结果如何,我一概不知,也懒得过问。”
陆久安声音闷闷的,“是太医院掌官的秦昭。”
“是他?”韩致放在陆久安脖子后边的手掌咻地止住。
这个答案乍听是在意料之外,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韩致沉声笑道,语气中带着无所谓:“真是冤家路窄啊。”
”是啊。”陆久安眨了眨眼睛,“我初见秦昭三人时,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被先皇驱离晋南,勒令终生不得行医那件事竟是因为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命运兜兜转转,又将你们牵扯到一起。”
秦昭和颜谷今日的剖心之语,反反复复在耳畔回荡。
──韩将军之事,我愧疚至今。
──我该亲自煎药的。
——韩将军谋可合纵连横,武可力退三军,是百年难遇的威猛将才。7岁那年罹遭恶难,若非将军心坚求存,早就夭折了,大周哪还有如今这般的太平。
──反复吐血,脉搏微弱,高热不退昏睡了两月有余方才转醒。
──十八岁为将,二十三岁封侯,却终生没有子嗣……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许多不曾在意的细节串连成线。
怪不得,当初他去茅屋请求秦昭出手时,遭到沐蔺三番五次的阻拦,韩致不知道当年之事,混迹晋南爱听八卦的沐蔺未必不知,恐怕当初就有察觉。
怪不得,秦技之知道韩致身份后对他敌意如此之大,他居然自恋地以为是两人为他争风吃醋所致。
怪不得,当今陛下对胞弟有着近乎偏爱的纵容,朝堂之上处处维护,兵权毫无保留地全权交付于胞弟,陆久安一度以为皇家无亲情,担心韩致功高盖主被天子所忌惮,不过是他先入为主罢了。
陆久安抽丝剥茧一点点回顾,陡然打了机灵。
“陛下把临深过继给你……”
“怎么?”
“我明白了。”陆久安喃喃自语。
他在心里面又一次刷新了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帝的看法。
他之前一直难以理解,当今陛下不顾群臣百般阻难,力排众议将血脉过给无法子嗣的胞弟,这种事情实在太离谱了!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因为韩致以伤及根本无法子嗣的代价挽回了陛下一条性命,血浓于水,陛下便送他一个儿子。
他对胞弟心怀愧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弥补韩致,就算主动退位给胞弟,陛下说不定也能做得出来。
恐怕群臣也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了,所以轻易不敢得罪于他。
因为韩致不仅仅是镇远将军。
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陆久安眼神复杂:“还好你不是那等凶残暴戾之人。”
“嗯?”
“照陛下这般无所顾忌的偏爱,若是你还是个小霸王,有恃无恐,这江山迟早被你玩得易主了。”
“不是你想的那般。”韩致摇了摇头,“皇兄对我有管束,大是大非面前,他有决断的。”
如果连过继皇子都算有决断的话……陆久安在心里吐槽着。
他从韩致怀里退出来,平静地问道:“当初谋害你的幕后之人是谁?”
他不相信一个宫女会如此胆大,定是受人指使。
“廖贵妃。”韩致三言两语带过她的平生及背后势力,“她是文华殿大学士的嫡女,曾经很得父皇宠爱,不过在这之后,文华殿大学士被御史拉下马来,全族上下无论男女发配充疆。廖贵妃自缢而亡,廖家只剩一个五皇子,是如今的谨安侯王。”
陆久安从这短短一段话中,嗅出了血雨腥风的影子,他坐在椅子上仰视着韩致,勾着他的手指,摩擦着他手上厚厚的枪茧:“我从小到大从未吃过什么苦,真想去到你的小时候,保护你让你免受这些无妄之灾。”
当天晚上,韩致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