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小可怜重生后成了撒娇精【ABO】(115)
别说李家父母,就是邻居街坊、他打工的那个破餐馆,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他:“将就过吧,是他们给了你第二次生命。”
这种话他从十二岁听到十八岁。
他几乎是被这话钉死在那个鬼地方。
现在终于有人告诉他,这不是他选择的,他不需要愧疚。
神明终于听到了那些惊恐发作、夜不能寐的小黑房间里,少年咬着牙提出的那句质问。
“都是我的错吗?”
神明终于来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不需要被这些绑架。
江棠渐渐压抑不住,蜷缩起身体,抓着陆应淮的手也放开了。
他以一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态蜷成一团,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腕,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一如六年间的无数个夜。
“宝宝,该咬疼了。”陆应淮撑起身体,拨开江棠凌乱柔软的发,轻轻捏住那张浸满泪的小脸,把他的手腕拽下。
白皙的手腕被那口糯米牙发狠地咬出一圈深陷的齿痕。
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陆应淮,又像是透过他看到过往,映不出一点光亮。
没东西咬了,江棠紧咬着牙,只不时露出几声急促的换气声。
以前都是这样蜷成一团偷偷哭吗?陆应淮想。
江棠崩溃地太明显,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里。陆应淮叫了他几遍都听不见。
陆应淮靠坐在床头,把江棠抱在怀里:“乖,宝宝,哭出声。”
江棠颤颤地用泪眼看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里是你的家,可以大声地哭,”陆应淮循循善诱,手中拿着小白狗摇了摇,“看,还有你喜欢的小狗狗。”
江棠顺着看了看小狗狗,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咬着唇角。
“别咬,”陆应淮把小狗丢开,手腕送到他唇边,“咬我。”
江棠当真不客气,狠狠地咬住了他。
陆应淮执行任务被蛇咬过,被感染病毒的人咬过,在好几个人痛不欲生时让他们咬住自己以防咬到舌头。
不痛,就是惹人烦躁。
但现在他被那排整齐的小白牙咬住,痛得心都在颤。
江棠把他当成自己了,原来他以前咬自己下口都这么重。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疼惜自己。
陆应淮任由他咬得越来越重,另一只手顺着他的头发。
没关系,以后我来爱惜你。
他不哄着江棠停下来,倒希望江棠能够哭个痛快。
直到尝到血腥味儿江棠松口,低头看着牙印渗出的血,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眼泪大颗大颗落在陆应淮手腕上,把血迹氤氲开,江棠呼吸一窒。
接着小Omega终于看向了陆应淮。
眼泪急刹车似的停住,江棠缓慢地眨了下眼。
他有时候情绪上来会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刚才他以为他又在那六年间的夜。
但是,谁懂啊,哭一半分神去想明明咬的是自己,为什么不疼,他以为自己痛觉消失了,缓了半天发现咬的是陆应淮。
陆应淮似乎看见江棠挣扎着想要连夜逃跑的灵魂。
好尴尬。
但是难过的情绪还没过去,所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
“……疼吗?”江棠问。
小Omega哭得可怜极了,眼眶鼻尖都是红的。
“不疼。”陆应淮说。
“怎么会不疼?”江棠嗓音哽咽,泪水又涌出来,他强忍着,“一定是疼的。”
“真的不疼,别忍着,哭出来。”
江棠用手背蹭掉眼泪:“我之前说过不会再哭的。”
“你没说过。”
“我说过了。”
“好吧,那今天破例,”陆应淮拗不过他,只好给他找别的台阶下,“今天清优答应回来,值得庆祝,可以哭一下。”
这逻辑狗屁不通。
可江棠忍不住了:“真的?”
“真的,”陆应淮都听见他牙关打颤的声音了,“哭吧,这次不计入你的保证内。”
太像哄小孩了。
江棠“噗嗤”一笑,小珍珠一串一串往下滚。
“是疼的,”江棠侧身抱住陆应淮的脖颈,“真的是疼的……”
“我知道的,我每次咬都很痛,根本不能免疫……”江棠边哭边说,“他们打我也是痛的,冷风扑在身上也是痛的……”
还有很多时候。
腺体撞到桌角是痛的。
被李虎一把推倒在地是痛的。
很多很多痛。
“哥……”江棠越哭越大声,“被车撞很痛,特别痛,我睡不着也哭不出来就一直忍着……腿很痛,痛得受不了我才答应江子昂注射那个药……”
陆应淮抱着他,五脏六腑都被人捏紧一般,疼得喘不过气。
“……被烫了也很痛,从轮椅上摔下来也很痛,”江棠的手指攥紧陆应淮后背的衣服,“哥……”
陆应淮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找回的声音:“哥哥在呢。”
“哥……我不是不会痛……不说出来不代表我不会痛……”
“我知道,宝宝乖,以后不会痛了。”
怎么会不痛呢?
被子弹贯穿右手,抽干信息素,亲手剜下腺体,锁骨下绽开的血花……哪桩哪件是常人忍受得了的?
他怎么可能不痛呢?他只是不说,他只是怕说了惹人厌烦,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痛算不上什么。
他只是认为没有人会心疼他。
所以他也不心疼自己了。
你都干了什么啊?
陆应淮茫然地想。如果这是上天对辜负者的惩罚,那为什么经受那些痛的不是他?
太久了。
自我欺骗和折磨。
久到江棠在承受痛苦时,忘记了那种感觉叫做“痛”。他以为那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