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轨行星(48)
何乐皱了下眉,然后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他含着怒意走到车门旁,用力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之后,直接坐进了车里,门被关上的时候声音甩的很大。
纪星把外套脱了,人靠在车窗上,车窗摇下来一半,手上夹着一根烟,没有点燃,整个人看上去沧桑又颓唐,车子已经点了火,轻微的轰鸣声在车内响着。
纪星知道是何乐,看了他一眼,苍凉的声线居然还带着点轻笑:“你别把我车摔坏了。”
何乐却没有管他,指着他厉声道:
“你还有心思管车坏不坏?你赶紧给我把火熄了!你喝了多少酒你还开车?”
纪星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盯着窗外,拧着眉说了个字:“烦。”
何乐看不惯他的这幅样子,直接伸手过来把车钥匙拔了,继续骂道:
“嫌我烦就换个地方死,别在这发疯让我看见。”
纪星看他把车钥匙拔了似乎有点不快,但什么都没说,任凭何乐在旁边数落了好几句。
最终只是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没嫌你烦,是我,我心里烦。”
“烦就能酒驾了?”
“我就是热,吹会儿空调,没打算开车。”
何乐听他这么说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蹙着眉看着纪星,有几分故意道:“包厢里倒是凉快,是你非要跑出来。不是工作室有急事吗?又不去了?”
纪星回头看了一眼何乐,没有说话,又将头转回去了。
“说话。刚才在里面装哑巴,现在还继续装哑巴?”
最后纪星似乎是很用力地叹了口气,然后无奈地看向何乐,他的神情有些窘迫,语气更像是妥协:
“可乐,我没有办法。”
“刚刚在里面,但凡我还能忍得住,我都不会找这么个借口走。”
尽管车内很昏暗,但是何乐还是看到纪星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那是一种几乎把伤口血肉都翻出来随它流淌的姿态。
何乐突然有点被他的神情触动,本来还有些揶揄的话想说,这回却也说不出口了,只好也跟着叹了口气,想了半天该怎么开口。
纪星却不太在意,继续慢慢说道:
“夏同喝成那样,我总不能让他不说话,可我真的听不下去,我怕我再在里面多待一会儿,做出什么事情来,吓到你们。”
何乐看了眼纪星,有些不忍:
“我以为这些年你都过来了,已经不在意当年的事了。”
没想到纪星听了这句突然也笑了,笑声里全是自嘲的意味:“我也以为我不在意啊,我以为我洒脱得都不行了,以为我都忘了——其实我是真的快忘了,要不我也不会又去招惹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指尖一直摩挲着手里的那根烟,快要把它折断。
何乐愣了下,似乎对纪星刚刚话里的“又去招惹”几个字有些不解。
“招惹?你招惹他什么了?”
可纪星话说到这却又不想说下去了,摆了摆手:“没什么。”
何乐皱着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
“我上次回国的时候咱俩见了一面,你那时候跟我说你和他在合租?”
纪星点了下头。
“那你现在——搬回自己家了?”
纪星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打算回去了,现在还是住外面,跟他一块。”
何乐挑眉,显然有些惊讶。
纪星和方橙的事情何乐一直知道一些,他当时忙完留学的事情回校,得知纪星和方橙掰了,自己也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这两人之前好的跟什么似的。
和夏同不同的是,何乐从大学到现在,都是和纪星关系更亲近些,两年前他回国处理一些事情,当时纪星还和他见了个面,所以很多事情他只能从纪星口中知道,比如纪星和方橙是合租室友。
但是刚刚在包厢里,虽说四个人都凑在一起聊天,可何乐看得很清楚,两人都只会在他和夏同挑起话题的时候才开口,从头到尾就没和对方说过话,完全像是多年未见不熟且尴尬的样子。
所以何乐本能地以为他俩早就不合租在一块了,也就跟着有些不太理解纪星为什么刚刚会突然提前离席。
“那刚刚在里面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跟他说?我还以为你们好久没见了。”
纪星将头低了低:“不知道,可能我有病吧。”
“你确实有病。”何乐立刻点了点头:“当年我就觉得你有病,方橙脾气太好了,要是你跟我这莫名其妙地犯轴,我非得跟你打一架才算完。”
纪星没有出声,低着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声自嘲:
“我倒宁愿他打我一顿。”
何乐见不得他这幅样子,却又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好问:“这么久了你也没告诉我你俩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突然就那样了,你真有什么事在心里过不去就找他问清楚吧,真打算一辈子憋心里?”
纪星先是点了下头,又坐在那里沉默了几秒,最后摇了摇头,看向何乐:
“等我放下吧,放下了那就是过去式了,到时候你要还好奇,我当故事讲给你。”
何乐眼皮跳了跳,有些认真又有些怀疑地看着纪星:“你能放下?”
纪星把头转了过去,看向车窗外的街道,安静了几秒后,慢慢吐出两个字:
“我能。”
*
这晚后来夏同喊了代驾,他喝酒向来醉的快醒的也快,等代驾来的时候,他已经快清醒了,方橙倒是有些喝多了的样子,夏同本来给方橙也叫了个代驾,谁想到人都到了,夏同扶着喝醉的方橙,问他住在哪儿,方橙却皱着眉,脸上的表情似乎极其不乐意,嘴里断断续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