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雄虫拒绝火葬场(78)
刚开口,雄厚而绵长的歌声穿破虫民们的嬉笑打闹,似金戈铁马,铁骨铮铮,烈如翻涌海浪一路传播到悠长的远方。
火焰是炙热的,歌声是嘹亮的,特有的当地方言为这首陌生的歌谣绕出千回百转的情感。
一曲毕,雌虫满腔的爱意引起村民们的欢呼与掌声。
这是一首向雄虫求爱的歌,大意是“我的爱虫啊,可否在月神的见证下,实现你我的誓言。”
路卿喜欢被晚风吹拂的感觉。
他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那唱歌的雌虫翻身从草席上起来,左右摇晃着扭起身体热情地跳舞。
村民此起彼伏地鼓掌、欢呼。
雌虫迎着欢呼声从篝火的这一边,一路跳到另一个沉默瘦小的雄虫身旁。
他扭动那一小节露出的腰腹,慢慢俯身直逼雄虫闪躲的双眼,扯开自己兽皮露出脖颈间的清晰纹路。
“阁下。”雌虫有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紧实的肌肉包裹在一张单薄的兽皮下,能看见隐隐透出的深色皮肤。
他的双目似虎一般圆睁,从中透出热烈的光,炯炯有神:“我喜欢您,请问可否给予我一个共度月夜的机会呢?”
“答应他,答应他!”
周围的雌虫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地呼喊着。
可雄虫却在话音落下那刻惊恐地抱着腿往后挪了挪,随后抿紧唇低垂下头,没再说话。
吵闹的声音逐渐平静。
村民从死一般的冷寂中感受到了几分尴尬。
利萨狄无奈地耸了耸肩,将扯松的兽皮拉回原位:“抱歉,阁下,我不是有意让您不适。”
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午夜插曲。
村民该吃吃该喝喝,继续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路卿是一只喜静的虫,但他并不讨厌这种热闹。
他看着巨大的烤猪腿被火焰燃烧,烤出香味,白花花的肉渐渐镀上一层焦香的红金色,油脂从皮下烤出晶莹的汁水,滴落进篝火,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声。
“好喽。”皮皮轻瞥路卿一眼,见那出神的视线还以为是表弟饿了,当即利落地将小刀插入大腿的位置,切下外面那片连着脆皮的肉。
雪松猪除了肚子的一块是柔软多肥油的五花,大腿的位置常年用力。无论是逃跑还是攻击,肌肉时常绷紧爆发能量,所以肉质紧实,肥油少瘦肉精。
刚烤出来的脆皮猪腿还是热乎乎的,带着渗入肉里油脂香。皮皮切下来两片,用绿叶托大腿精华,一份给路裕年,一份给路卿。
路卿接过肉,对皮皮轻声道谢。这里没有筷子,没有叉子,每只虫都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徒手抓着肉撕咬,任由晶莹透亮的肉汁流满手心,湿油油的,但却吃得满足。
篝火狂欢一直持续到半夜三更。
路卿和其他虫一起留下来收拾残局,直到将所有的废物都清理干净。
他默默将烧成灰炭的黑木捡进空袋,当抬起头,看到斜对角的石屋墙边站着一个踌躇不定又暗暗窥视的褐发雄虫。
他抱着炭堆的手稍稍一顿,若他没有看错,褐发雄虫正是篝火晚会上被求爱的那只。
而他的视线……路卿乜着眼轻瞥,似乎落在自己身后正在处理石块的皮皮身上。
路卿挑起一侧眉,对雄虫焦灼的视线并不感兴趣,却在意目光所落下的对象——从皮皮,又转移到了他身上。
路卿垂下眼,缓缓走过那道逼虫的目光,视线如影随形紧跟着他的脸侧,许久以后,直到他转过死角迈入路裕年的房,那死死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才得以消失。
夜深虫静,路卿留在村子中的行李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路裕年长叹一口气,自路卿离开,几天后他才从角落中翻出行李。
现在物归原主,他拍拍路卿的肩膀,摇摇头:“你这虫崽,留下东西和纸条就走了,也不知会什么时候来,急死我们。”
路卿:“抱歉。”
路裕年眼底泄出的暖色渐渐晕开,模糊了本就不多的责怪,与其说是责怪,更多是对路卿近况的担忧。
“快去睡吧,都这么晚了,床都给你铺好了,就在挂着红绳的那间房间。”
路裕年笑了:“还是你爷爷带你来这儿时候的那间房,老样子。”
*
“吱呀———”
路卿打开房门,迎面一扇占据了半边墙面的红漆窗户。
床榻很高,粗略一数,铺的软垫层层叠叠堆上四五层。
大红色的棉被平铺在床面上,看起来很温暖。
小时候不懂这颜色的奇怪之处,看着爷爷沉默许久,掀开被子将他抱上去,小声地嘀咕:“凑合着睡吧。”现在回顾,倒觉得爷爷颇有几分孩子气。
书书一点也不挑,只觉得这床很好睡的样子,一个翻身挤进被子的最里面。
小小的火炉放出明亮的火光,只是窗户外的风吹得太急,火光明明暗暗,好似随时能熄灭。
路卿来到窗户前,欲要将那一条小缝合上。
月光透过窗缝,照在他的脸上,隐隐能看到窗外两道晃荡的倒影——
一张青涩嗔怒的脸,和背对着他的漆黑短发。
第44章 (修)
月光皎洁透亮。
黑短发却背着月光, 半张脸完全融于黑暗,看不真切。
褐发雄虫站在窗缝隙的斜角,路卿的角度正好能将他脸上的恼火和不耐收入眼底, 包括一些细微的肢体动作。
“利萨狄,你能别缠着我吗?”奥伽先发制虫, 杏仁眼怒瞪着他,清脆的声音又急又响,全然没有刚才瑟缩惊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