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下来嘴顶着(16)
“你去吃吃不就知道了!”
秦淮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人群里,找不见了。
对于枭遥这个人,秦淮可以说是毫无头绪。他自认为看人还算准,心思也算敏锐,但枭遥每次说的话、做的事,都让他摸不着头脑。秦淮也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非得来找自己搭话?什么新仇旧怨,那都是几百年前就已翻篇的事儿了!总不能这人是真想跟自己做朋友吧?
从小到大,秦淮认知里的“他的朋友”,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有些偶尔能玩儿到一起的,也因为受不了他那咄咄逼人的嘴,早跑得远远的了。
他心里有根刺。
这根刺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他不愿看,也不愿拔。
更不敢拔。
如果有一个人说要跟他做朋友,他是不会相信的。如果那个人是Alpha,他就更不会相信。
枭遥就是这样的Alpha。
一个说要跟他做朋友的、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性格古怪的Alpha。
“第三组!第三组排队!准备上跑道了!”
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带着一队人往起点处去了。 秦淮抬起胳膊用上衣的短袖口抹了一把汗,跟进了队伍里。
现在正是一整天里太阳最毒的时候,偏偏还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连风都没有,热得恼人。
秦淮抓了抓头发,在第三跑道站好,摆好预备姿势。
“预备——”站在跑到旁边的体育老师喊道。
“唉!同学!第四组要准备了!你跑哪里去啊!”身后不知道是谁这样喊道。
“砰!”
发令枪响,人动。
观众席的呼声突然变得很高。
这样活动范围大、竞争性又很强的比赛,学生们似乎对此有着莫大的热情。每个班都在喊着独一无二的口号,混成一片鼎沸的人声。然而实际上正在奔跑的人根本听不清楚,耳边只有嘈杂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
比赛进行到第四圈的时候,差距就已经相当明显。队伍中的最后三四个学生,显然已经体力不支,渐渐跟不上前人的速度了,堪堪落下快有大半圈。秦淮并不在领跑的位置,到目前为止,他也并没有赶超的计划,只是不紧不慢地匀速跟在第四名的身后,始终保存体力。
三千米长跑,在榆海中学四百米一圈的跑道上,就是七圈半。在这个强度下能跑出好成绩的普通人并不多,尤其是像他们这些整日关在屋子里读书背书的学生,有坚持到终点的毅力,就算是很了不起了。
第六圈的时候,秦淮前面有两个人已经坚持不住,落到了后头。
他稳在了第三的位置。
秦淮没有接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体力,因此他只要有意识地控制一下体力的消耗,就能比别人坚持更久。不过就算他有如此天赋,此时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竞速的三千米。
第七圈了。
最后的这段距离,领先的两人明显是要开始冲刺。秦淮不甘示弱,一咬牙,也开始提速!
呼啸的风声、急促但稳定的呼吸、狂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清。
“……秦淮!”
模糊之间,广播里似乎有人正念到他的名字。闻声,秦淮像是被人在心里放了一把火,滚烫的温度遍布全身,瞬间消除了他大半疲惫,脚下的步子也迈得越来越大!
第二了……还差一点!
“哔——”
站在终点线的裁判吹响刺耳的哨,宣布这场比赛的第一已经诞生。
秦淮冲过终点线,又缓冲了大段距离,这才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停了下来。
“秦淮!秦淮!”
恍惚之间,他看见一大群人从看台的台阶上涌了下来,七嘴八舌喊着他的名字,正往他这里赶来。方才体力消耗过大,秦淮只觉得头也晕眼也花,耳朵还听不清,因此他只是呆呆地站着,没有回应。
从看台上下来的这一大群人里,领头的居然是时含沙。
时含沙胳膊一挥,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大高个儿便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秦淮的胳膊。
“啊?”秦淮微弱地发出了一句疑问。
紧接着,时含沙身后又冲出一男一女,一个拿着班级日志给他扇风,一个捏着餐巾纸给他擦汗,还顺便给他打上了一把遮阳伞。
“秦大爷,喝不喝水?”
话音落下,视野中又伸出一只拿着保温杯盖的手,杯盖里的水甚至还冒着丝丝热气。
这声音他倒是认得,是吕一哲的。
“行了行了,接到人咱们就快撤!要不一会儿你们郝主任就该来逮我了!”时含沙说着,指挥那俩扛着秦淮的大高个儿往看台走去。
至于她话中的“郝主任”,就是那烫着小卷毛穿着高跟鞋的、有点胖胖的教导主任。
被人架着胳膊走出一段距离,秦淮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抬他的这俩高个儿把他往上一提,他的脚就直接悬了空,只有脚尖勉强着地,正在倔强地点着小碎步,直接把他给整清醒了。
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懒得挣扎,干脆就这么被拖着走了——反正周围人多,丢人不丢他一个。
广播里正在播报一篇加油稿,秦淮听着,又想起他在最后一圈半的时候,模糊之间听见的自己的名字。
是有人给他写加油稿了吗?
可是回想起来,他又不记得自己听到过投稿人的名字。
大概是听错了吧。
人群之后,罗京忽然对吕一哲问道:“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听见这话,吕一哲向前伸长脖子用力吸了吸气,又转了一圈,最后仰头喝掉了自己手中保温杯盖里的热水,反问:“有人放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