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雷(116)+番外
大太太伤心的哭道:“龙官儿,这药碗里有没有你二弟的血,娘不知道。但这药引里有你爹爹的血呀。”
一句话汉辰战栗了,大太太哭了说:“大夫要血亲的血当药引。你弟弟们都同你是异母兄弟。只你大姐,可她竟是出嫁的人。所以,你爹他~~”
汉辰这才留意到父亲腕上的纱布,心头一热,血又涌到嗓子,被他强压下去。
“你们都别跟这畜生废话,好话歹话都说了一箩筐了。他就是贱骨头,人话听不进去,非要像畜生一样拿鞭子同他讲话才舒坦。你们今天谁都别拦我,谁拦我我今天跟谁拼。我杨焕豪活的窝囊,到头来连个儿子都驯服不住了。小王八蛋!”边骂边从大太太身后去拉扯汉辰骂着:“你那天在客栈怎么答应我的?说呀!你转过脸就忘记疼了是吧?”
大太太急得直摇头:“龙官儿,快跟你爹认错,你爹的脾气上来,谁也救你不得了。”
杨焕豪拖过汉辰,暴怒的眼睛都充出了血丝,头上青筋暴露。
汉辰也被吓得躲闪挣扎,从父亲的手中挣脱缩到墙角。
父亲不再追他,怒视了他片刻,忽然跺脚捶墙的大骂道:“我自做孽不可活呀,我该遭报应!我犯贱去卖房子卖地给这畜生买药治病,他就这么回报我。”杨焕豪捶胸顿足恸哭,猛然间抡手狠狠抽起自己的嘴巴。
“老爷,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大太太等人慌张又心疼的去阻拦,屋里慌乱成一片。
第74章 断线风筝
看着父亲疯狂的自己抽打自己嘴巴,惊得汉辰手足无措。始料未及的一幕,足以令他和在场众人震惊。父亲执掌龙城数十万大军,呼风唤雨,高声一喝风云为之变色。如今居然为了逼他这个家门逆子吃药,而束手无策到只剩下自虐了。
尽管母亲、师父和在场的诸人都拼命上前劝阻,也阻拦不住杨大帅歇斯底里的叫嚷和捶打自己。
“龙官儿!”师父大喝一声。看了师父圆睁的怒目,汉辰这才醒悟过来,忙撩衣跪倒:“父亲息怒,汉辰罪该万死。”
“让他滚,愿意滚哪里去随他!”杨焕豪失落的大声嚎啕又竭力敛住悲声:“他去找那个野丫头也好,去跟那些学生造反也罢。总之就别让我再见他。”
杨大帅嚷出这句话,推开众人冲进了里屋,砰的一声反撞上房门。
“老爷,老爷~你消消气。孩子不听话,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别~~”大太太敲了门呜咽着。
“杨家没这个不肖子,就当他死了,我不缺他这一个。让他滚!”
门里传来这声斥骂后,再也没了动静。
尽管汉辰自幼戎马军中历练多年,自诩饱经人世风浪,但他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后生,学生般的年纪。虽然接触过也向往过新文化运动的思想,憧憬那种平等自由的生活,但他心里明白得很,中国根深蒂固的传统,那种现实生活中的平等自由谈何容易。每次头脑里坚守信条时,脚步却很难挪出这个禁锢闭塞的旧式家庭。毕竟,在当今的社会上,儿子逼得父亲歇斯底里到自己抽自己的耳光,那所有人都会把罪名归于他的不孝。
果然,母亲大哭着几乎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冤孽呀,冤孽呀。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看了凑过来的儿子,大太太捶了汉辰哭着:“龙官儿,你告诉娘,你要娘在你们父子间怎么做?你让娘如何做是好?”
汉辰跪在庭院里,入冬的朔风刮来,面上生冷。他双手恭恭敬敬的托着家法藤条过头,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一动不动。
看了进进出出的人们,听着屋里传出时断时续的哭声,汉辰委屈的泪水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倒流。
朔风凄冷,汉辰跪得手脚麻木,师父立在他面前。
进了屋,暖暖的炉火,僵硬的肌肤隐隐发痒。
跪在堂屋里,汉辰不敢抬头。父亲就坐在太师椅上,摇晃着脚不说话。
“老爷,龙官儿他知错了,他都规规矩矩的跪了三个时辰了。”大太太说。
“父帅,汉辰不孝,请父帅责罚。”汉辰举着那藤条,颤抖了牙关,不情愿的挤出几个字。
父亲的双眼红肿,怕是痛哭伤神,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老爷,药好了。”丫鬟端来新煎出的药,蒸腾着热气。
汉辰望了眼父亲,此时此景,他再也不敢执拗,憋口气将药一饮而尽。
父亲有力的大手擒住汉辰的手腕,拖了汉辰踉跄着向里屋走去。
“老爷~”大太太想劝,又把话忍了回去。汉辰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她若再拦了老爷管教他,怕就太不知理了。
“父帅~~父帅~~”
屋里传来汉辰几声凄厉的哀求,那声音都在颤抖。
屋里一阵杂乱的挣扎声,却没有听到鞭子抽打的声音,也没再听到儿子的呻吟。
很快,杨焕豪踢开门从里面出来,怀里抱了厚厚的衣物,那是儿子脱下的衣服。
“谁也不许进去,把门给我锁了,吃喝拉撒他都在这间房里了。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我滚出来见人。”
“爹,你这是唱的哪出呀?你把龙官儿关屋里,真不打算让他出去给你做事了?不是总骂他吃闲饭吗,他先时就是病得厉害也还不误帮你改些公文,这下就剩了吃饱睡觉。”凤荣就差说出句:“这不成了养猪了?”
想想又不好开这个玩笑,不知道弟弟在屋里要多难过。
“爹,屋里冷。怎么也让人隔些时候去帮忙加点煤炭添点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