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雷(379)+番外
汉辰的藤条抽着桌子,啪啪的响声,乖儿颤微微的挪向宽阔的春凳。
“爹爹都不打乖儿,你凭什么?”乖儿嘤嘤的哭起来,立在凳子边抹着眼泪,眼睛偷了从指缝间看大哥的脸色,这又是乖儿惯用的伎俩。
怕这小家伙在有意拖延时间,汉辰索性不同他废话,一把按了在春凳上,喝了他:“不许哭!”
藤条抡抽下来,乖儿声嘶力竭的嚎啕一声,喘息半晌,才哇哇痛哭了喊:“哥哥,疼~~疼死了~~”
汉辰哪里肯管他,若不是乖儿不听话私自出府,怎就被居心叵测的人有可乘之机。几鞭抽在乖儿白嫩的小屁股上,一道惨白的痕迹后,血色涌聚,青紫渐渐隆起,血珠隐隐渗出来。
“说!说!说大哥教训的是!说你不敢了!”汉辰根本没给乖儿赎嘴的机会,几天来的郁愤,忍辱负重,担惊受怕,刀尖上的盘旋都集聚在藤条上,向乖儿这罪魁祸首抽去。
乖儿沙哑了嗓子嘶号痛哭,渐渐的声音哑了下来,踢蹬的小腿也渐渐的停歇下来。
汉辰喘着粗气停下手,乖儿躺在凳子上不动。
“乖儿~”汉辰担心的唤了一声。
低得难以辨清的呻吟声,乖儿小声的呢喃:“哥哥教训的是,乖儿~~乖儿不敢了。”
“龙官儿,开门!”杨大帅踢踹着书房门。
汉辰扔了藤条打开门。
父亲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四下扫视就看到趴在凳子上的乖儿。
“乖儿~~乖儿~~”杨大帅上去要抱起乖儿,乖儿痛楚的抽搐,哭不出声音。臀部青紫的道道鞭痕虬结,杨大帅怨愤的瞪了汉辰一眼,汉辰跪在地上。
“他~~他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你~~”杨大帅训斥着汉辰,忽然自己语塞了。
汉辰小时候,很小的时候就在这藤条家法下长大。学骑马、学打枪、读书~~几乎泪水和血水伴了儿子长大,如今他又如何去责怪汉辰。杨大帅脱下自己的袍子裹在乖儿身上,弯身竭尽气力抱起乖儿,心疼的说:“乖儿,忍忍,爹给你上药去,就好,就不疼了。”
“爹,乖儿太重,汉辰来~~”
“龙官儿,你教训完了吗?爹能把乖儿抱走了吧?”
“父亲,你~~”汉辰低声说:“汉辰送父亲~~”
杨大帅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抱了乖儿往外走,边走边哄乖儿说:“你哥哥比你还小,就这么挨打。”
汉辰心里一阵酸楚,他是从小就在棍棒下长大,但他从来没有被爹爹这么关切的抱过。
汉辰起身,忽然想起亮儿,挪步去娴如的屋子,屋里一阵慌乱。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四儿的叫声,申大夫提了包裹进来,见了汉辰草草的喊了声:“大少爷。”
忙进了娴如的房间。
亮儿在不停的咳嗽,浑身滚烫。
申大夫说:“这病怕老夫治不了,少奶奶快抱了去教会你西洋医院吧。怕是和七爷当初的肺痨症状极像呢。”
娴如顿时昏厥过去。
※※※
杨大帅的房里,汉辰垂手立在一边静等了父亲的训示。
杨大帅自从那夜气急败坏,一口郁结的黑血吐出来,反而病好了很多,精神也矍铄许多。
“龙官儿,你当家这些时候,威风了不少呀。”杨大帅板起脸的话令汉辰不知道父亲的用意。
“汉辰让父亲生气,汉辰不肖。”
杨大帅嘴角掠过轻蔑的笑意:“汉允,已经被警察署带走了。劫匪绑架,同党都要依法论处。”
狼和獐子
“父亲!”汉辰惊愕的说:“可是三叔一家已经家破人亡,够惨了。求爹就饶了汉允二哥吧,他不过是一时糊涂,赌气所为。汉辰看他也未必真想对乖儿和亮儿下毒手。”
杨大帅呵呵的冷笑:“龙官儿呀,若犯了事的不是你二哥,犯了事的是素昧平生的人,或者就是江洋大盗,黑帮绑匪,这该如何处置?还有什么法外施恩吗?”
汉辰一时语塞。
“那杨汉允他有什么特殊?就因为他姓杨,他就能为所欲为?”杨大帅呵斥说。
看了汉辰心有不服的样子,杨大帅帅说:“爹知道你在想,都是自己人,何苦要拿到外面去解决。家丑不可外扬。”杨大帅叹息说:“爹也想过,一顿家法教训他一顿罢了。可是一想,这是害他,他已经被误了,朽木难雕的孽障,不能再误了下一代。”
“龙官儿,你见过大草原里狼群追獐子吗?那跑得慢的獐子就要被狼群叼去撕肉分吃了,所以獐子很小就跟了父母在原野里不停的跑;那狼也是,跑的最慢的狼注定要被饿死,老天就这么残忍。真为了孩子好,就要让孩子不停的跑,跑到有一天没了爹娘也能自己活下去。”
汉辰看了父亲,心里百感交集。他不知道父亲心里的那个“快”“慢”的标准是什么,他从记事起就在父亲的鞭子催赶下不停的跑,没有时间停脚,跑的茫然不知疲倦,跑得如今长大成人。
“老爷,东北的胡大帅来了!”胡伯进来通禀,杨大帅不及起身出去迎接,院里一阵哈哈的笑声:“老杨,老胡来看你了。”
“汉辰给胡老叔问安。”汉辰迎上来下拜,胡云彪忙双手搀起汉辰。
“龙官儿,我这听说你爹病重,就风风火火赶来了。一到龙城,就听说你爹的病忽然好了。”胡云彪一如既往的爽朗。长衫马褂,戴了顶瓜皮帽,休闲的样子如个跑关东的商人,哪里像是威震东北的大帅。
“兄弟呀,老哥好在还能见你一面,老哥哥差点就去了,去见地下那些昔日北洋的弟兄们了。”杨大帅动情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