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家的后院(上部)(44)
而离朱炎更为遥远的守城小兵们,更是不屑于兵符的制约,他们心心念念的可都是城里可能面临危难的家人。
“末将只知道,没有兵符,就不是名正言顺,也就不能调动大军。”这副将单膝跪下,语气却越发地执拗。
我低下头,深深地看了这副将一眼,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呛啷”一声龙吟,碧水般的剑影闪电般划过。
一道血箭喷涌上天空,单膝跪在地上的副将的首级高高飞起,随即砰地一声掉落在不远处。
而我一旁的腾远山已经面无表情地还剑入鞘,运上了内力高声说:“迂腐可笑!我府天国凡事莫不以百姓为先,如今居然有这等古怪之将,也不知道是真的迂腐,还是通敌叛国!更何况,对王爷不敬,本就是要砍头的大罪。如今我就替王爷先斩了你这孽将!”
本来站在那里的一串副将被腾远山的铁血手段给吓了一跳,眼角的余光都偷偷瞄了一眼那已经倒在地上的无头尸身,看向我们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臣服。
我的目光,缓慢地从他们每个人脸上移过。
随即,我走向城墙前,扬起手中的弑天枪,亮银色的枪缨在烈日下闪烁着逼人的光芒。
我运上内力,沉声说:“荡平马贼流寇,扬我府天威名!”
“荡平马贼!”
“荡平马贼!!”
此起彼伏的吼声,从守城将士们的口中喊出。
而跟随者我的镇北亲卫,却齐声高喊:“镇北!”
片刻间,“镇北”的呼声,已经传遍了整个战场。
“镇北亲卫,分成十小队扫荡城内马贼。”
“副将们,集中边陲军。分为四路,从各个城门出击。务必扫平马贼。”
“最后一路边陲军——死守寒山关!”
一道道的命令传了下去。
我遥视着城下已经接到消息,其实已经开始集结撤退的马贼,微微笑了笑。
……
“马贼要逃了啊!兄弟们快追!”
此起彼伏的喊声不断响起。
显然是边陲军也看出了马贼要撤退的意图,更想要把对方拦截下来报仇雪恨。
但是当战场上的一方已经下定决心要撤退的话,想要强行留下对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更何况马贼最厉害的就是他们的高灵活性,毕竟当年都是做流寇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事情没少做。逃命的功夫更是高超得厉害。
零零散散的战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城里的城外的马贼如同潮水般,来得过去得也快。
而城墙下的交战处,边陲军们已经在清点伤亡,清理残局了。
死去的战士的盔甲被掀开,辨认出来之后便由人登记下来,拨下来的铠甲保留,
而尸体却被统一拖到不远处等待焚烧。
因为死人多,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极容易传播瘟疫,因此不能耗费时间一个个埋葬,只能统一在过夜前焚烧成灰。
火把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漆墨般的天幕下,有些淡淡的伤感。
战士们唱着凄凉哀伤的战歌,悼念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苍茫的歌声在廖寂微凉的深夜中传了很远很远。
我披了件银灰色的披风,站在城墙上一个晦暗的角落,静静俯视着城下。
站哨的士兵不敢惊扰我,只是远远地巡视着。
整个世界,仿佛便只剩下了我一个。看着夜色中,盘踞如同苍龙般,巨石堆砌的寒山关。
“王爷。”
一身单薄青衫的腾远山自不远处走来,他停在我身侧,顿了许久才轻声说:“王爷在想什么?”
“你猜猜看。”我淡淡笑了笑。
“王爷可是后悔?”他想了想,试探着问,旋即却又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对,不会是后悔。那远山便猜不出来了。”
“难得有你猜不出来的事啊。”我转过头,却轻轻顿住了。
他站在我左边,从我这里看过去,那留有刀疤的左脸颊是看不到的。
只剩下一个在夜色中略略有些模糊了的侧脸轮廓。
春山般修长又不失秀丽的眉,狭长的韵致风流的凤眼,还有略尖的挺秀鼻尖。
青衫被寒风吹得微微飘拂而起,那瞬间,有种他仿佛就要凌空而去般的错觉。
“王爷?”他微微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我。
“其实你定然是猜不出来。”我看着城下,轻描淡写地说:“我有些想念王府的日子了。”
“虽然只离开了不到两天,但是还是感觉好像离王府很远很远。”,我的手指轻轻划过粗糙的墙面,淡淡地说:“做个逍遥的王爷多好。整日美人为伴,看看戏听听琴,一辈子就这么过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我慢条斯理地笑了笑,继续道:“但就算是我,也看不透这世间的那点事。权钱色,权字为先,没有权利,那就没有资格谈什么逍遥快活。所以即使我再不想离开王府,我也要来,我也要做这些事。”
“王爷不是看不透。”腾远山轻轻摇了摇头。
“噢?”
“是没必要看透。”他的语速很慢,低声说:“众人皆醉我独醒,又有什么可快乐的。这万丈红尘,就算神仙也忍不住想要下凡来尝尝滋味,就是因为这人间百态,爱恨情仇才是真正的妙不可言。”
“我要我想要,爱我所爱,恨我所恨,坦坦荡荡方是大男儿作风。”
“好个爱我所爱,恨我所恨。”我哈哈一笑,转身道:“我想过得快活逍遥,那远山呢,你想要什么?”
“远山……”
他欲言又止,单薄的嘴唇轻启,却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