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月(121)
岳飞平日难得在家中,就是回家也多是陪伴母亲,同床共枕时同夫瓦李娃有意无意询问些家里的情况,道几声辛苦,却未能像管教云儿一样仔细对雷儿和霖儿用过心督导。如今见霖儿哭得可怜,心里也有丝爱怜般的歉意。
刚要为霖儿求情,却见夫人嗔怪的瞪他一眼,似是在说:“相公既然平日不理家里的事,就不要插手此事。”
岳飞只得板起脸吓霖儿说:“霖儿如何惹娘亲生气了?是不是想挨篾条了?”
一听篾条,霖儿止住了哭,抽噎着摇着头。
下人忙哄骗说:“三官儿快跑吧,你爹娘恼了。”
见霖儿被下人带走,李娃这才露出笑容,自嘲的说:“霖儿也是越大越顽皮。”
李娃为岳飞张罗着洗漱,好安置他早些休息。
却忽然低声对岳飞说:“云儿入夜才回家。”
岳飞听出夫人话里有话,拧了手巾擦着脸问:“云儿今天随杨贤弟去几家庄院筹粮,怕是遇雨,路上有些耽搁。”
“杨将军下午曾来家里寻过云儿。”李娃吞吞吐吐说。
“夫人要说些什么?”岳飞停滞下来问,并未回头。
李娃这才说:“近来传出些闲言碎语,云儿似乎往城东那巩家庄跑得近了些。”
“夫人要讲什么。但可明说。”岳飞略有不快,他厌烦在家里还要费心思琢磨话外之音。
李娃为难的说:“巩员外家境是不错, 人也是个大善人。这员外家中有个女儿。小字玉蝉的,听说前次打山贼时。云儿在巩家庄小住结识了这位巩姑娘,这员外夫妇似乎也对云儿颇有好感。之后就过往频繁。只是今日,有人看到云儿和那巩姑娘在后山地春秋亭说笑。孤男寡女共处无人之境,怕这传出去有辱家风。”岳飞又皱起眉。又听夫人叨念:“这男娃子通常比女孩子明白那些事要晚些。巩姑娘似乎大云儿一些,就不知道是芳心暗属了,还是无心贪玩,不管如何。相公都不能坐视不理。”
“若是霖儿如此,夫人当如何处置?”岳飞忽然反问。
“这如何能一样。自己的儿子,话轻话重,就是大骂也是无妨。”李娃嗔怪说,心里还记得当年责备安娘,安娘反去跳井,害她担了继母恶名的往事。
岳飞沉默,看了李娃片刻说,喃喃说:“夫人还是没拿云儿当自己地儿子。”
李娃一阵面赤,心里无限委屈。云儿如今十五岁,都快到及冠的年龄,一天天长成大孩子,立在一旁比她个子都高。对他这个母亲十分恭敬守礼,却不见亲近,李娃也不想去惹出是非。
岳飞转身对外面喊:“喊岳云书房见我。”
岳飞抬眼看了眼前地儿子,葛麻的圆领衣衫,腰上一条丝绦带非常别致典雅,衬得整个人都精这刘秀气几分。肝火也灭了些。
“下午做什么去了?”
岳云看了眼父亲,猜度父亲为什么忽然问他这个问题。
犹豫一刻,岳云说:“去巩家庄看望巩员外,顺便帮杨叔父去筹集军粮。巩员外唤儿子过去几次,再推却怕是无礼了。”
岳云偷眼看了父亲表情沉肃,又忙跟了句:“儿子出门前禀明母亲了。”
儿子丝毫没有戒备,岳飞沉声问:“何时去的巩家庄?又是何时回来?”
“天降大雨,儿子同~~”岳云忽然迟疑一下,又坦然地说:“同巩姑娘在半山亭避雨。雨停了下山赶到家中,天就黑了。”
“避雨?都有什么人在?”
一阵沉默。
“就孩儿和同玉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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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未带亲兵,她未带丫鬟。孤男寡女在春秋亭。”
“爹爹!”云儿怒上眉梢:“爹爹此言何意?儿子并不想遇雨,只是玉蝉姐姐陪儿子去山上屯粮的洞里去查询粮食,下山时遇到大雨。巩家地家丁都冒雨跑下山,只玉蝉姐姐脚有外伤不能沾雨,岳云才陪她在半山春秋亭避雨。爹爹想到了哪里?这么讲也要顾及玉蝉姐姐地清誉。”
“所幸你还知道清誉。你处世孟浪也就罢了,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你不知道吗?传出去对巩姑娘一个女孩子家如何的影响?”
“清者自清,云儿和玉霎时姐姐行的端正,怕的什么?”
“如今说你一句,怕是十句、八句在后面等了为父。你以为自己真长大了?不管教你,是觉得你也不小,知道是非曲直,指明一条道摔摔磕磕不错了大方向父亲是不该去事无世细地管你。但你记住,如果离径叛道做出有辱门风纲常的事,为父定然要严惩。否则~~”
岳飞顿顿:“就是为父地渎职!”
话是重了些,岳云扬起头。
齿间的怒意要奔出,又忽然拦了进去。
他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哭哭闹闹撒娇的小童,爹爹也不再是他惟一可依靠的爹爹。
总要有个下台的方法,父子间该谁去退这步。
岳云定定神,沉了气,尽量让面容平和。然后恭敬的去取了家法篾条,跪到父亲的面前,头也不抬,低声说:“云儿放肆,惹爹爹气恼。求爹爹管束。”
岳飞也极力压了怒火。云儿不是个放肆的孩子,虽然平日调皮顽劣,他一直希望岳家长子能深沉持重,但云儿毕竟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还未及冠。又是岳云沉稳的跪在眼前,也知道他心有不服,却不再似前时那样竹篾未上身,就抓了父亲衣带啼哭求饶的楚楚可怜,一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