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月(128)
玉蝉一阵娇羞说不下去,起身告辞。
小娥却走在后面偷偷对岳云说:“我家夫人听说岳元帅家节俭寒苦,所以不同意这门亲事。小姐这些时日不吃不喝的闹了几天了。”
岳云这才发现玉蝉姐姐似是清瘦许多。
不管如何说,继母能帮他提亲,已经是不易,又如何能令继母为他蒙羞受辱。
岳云回到家去寻在厨房张罗饭菜的母亲李娃。
李娃见岳云气定神闲,似乎没被娶村妇的事扰得心烦意乱,随了岳云出门劝他说:“云儿莫急,等你爹气消了些,娘给你想办法。”
“娶谁都是一样。”岳云嘴里不肯服软。
李娃低声透露说:“巩员外夫人的话,娘没有学给你爹听。娘只对你爹讲,巩员外有‘生男埋没随百草’之担忧,怕刀剑无眼,女儿无靠,也是人之常情。”
继母的宽容,反令岳云有些汗颜,如果母亲说的一切属实,那他怕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吃饭时,父子二人几乎没有话。
也就是近来没有战事,岳云才有机会同父亲频繁见面。
岳飞回房,竟然继祖在房里同李娃说话。
继祖面色沉凝,垂了手规矩的样子,李娃却话音略含严厉的训斥:“叶儿,怎么这么执拗,再如此下去,你娘要多痛心。”
见了岳飞进来,李娃忙收住话,打发继祖退下。
岳飞看了继祖喏喏的退下,看了眼李娃,李娃却嗔怪的抱怨说:“相公,怕是相公再纳一房妾来才好。”
岳飞觉得有趣,不知道夫人如何忽然冒出如此怪异的念头。
李娃说:“一个云儿还不够添烦,如今叶儿也生出事来。戚夫人跟妾身哭了一场。”
岳飞不由又皱眉,如何继祖又生出事来。
“戚方给继祖说了房媳妇,是张俊大人的侄女儿,继祖不愿意,在闹脾气。”
岳飞听了说:“如今的孩子,怕是各个有了主张。婚姻之事父母做主~~”
说到这里,岳飞也迟疑片刻说:“不过张俊相公的家风,实在不敢恭维。”
“是呀,继祖也是听说那张小姐名声不好。而且张俊大人的堂弟,那张小姐的父亲也不是善类。”岳夫人说:“只是叶儿这孩子也特胆量大了些,同他老子闹僵,还扬言说娶了那张小姐他拦不住,但休想让他同那张小姐同房,更别想了抱孙儿。”
“混帐话!”岳飞喝骂,心想继祖这孩子如何也这么执拗。
“如今的孩子,这本事是大了。只是这云儿若是学了如此执拗,怕是老太太那里就要痛心了。”李娃的话,岳飞浓眉虬结斥了声:“他敢!”
“相公逼了他遂了相公的心思娶了那女子,还能守了云儿去圆房?同云儿斗气怕没什么,只是白白作践个女孩子,没进门就注定守‘活寡’,岂不是害人了。”李娃一副悲天悯人的嗟叹,岳飞反是没话可答。
“实在不行就缓缓再议。”李娃商量的问。
部队和随军家属向江州迁移,一路上百姓拦队痛哭,不舍得岳家军的远离。仿佛岳家军的离去,带走了他们的安全和平静。
岳飞在马上向大家拱手告别,送行的场面感天动地。
军中物资一直缺乏,尤其是频繁迁移,原本在当地苦心种植的粮食和经营的店铺都要放弃。
夜晚戍营,岳飞隐隐听到帐外传来阵阵低扬的歌声,歌声有着古意,透着坚强,岳飞不由出帐立耳细听,却听到了《诗经》里那篇著名的军旅诗《岂曰无衣》,曲子悲亢却含着不屈的骨气。
岳飞踱步去看围坐火堆的一队背嵬军。
见了岳元帅过来,士兵们起身问安。
岳飞和善的问了句:“兄弟们受苦了,就快到江州了,到了江州就有粮食了。”
士卒们却精神的说:“元帅,我们不苦,能打退金兵,再苦也值得。”
岳飞对这答复很满意,顺口问:“知道这个歌词是什么意思吗?”
一个圆脸的士卒抢了答:“当然知道了。这歌唱的是,谁说没有军装?我们同穿一件衣服。宋室就要对金兵开仗,赶快磨好我们的兵器。金兵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岳飞心里赞叹,想是张宪出了这主意鼓舞士气,军中的主帅是要有传说中三国曹孟德望梅止渴的才干。
女鬼.刺客I
江面忽然间阴风大作,乌去翻浪,天地间笼在一片苍茫暗色中。
不消片刻光景,船身在江中漂泊摇摆,白雨如断线的珠子般落入船中。
岳夫人李娃拉紧岳飞的手腕,担忧的望着舱外骤雨缠绵说:“相公,我这些日眉心总在跳,怕是此行多有不吉。”
岳家军迁移到江州后,岳飞应故友彭玉的邀请,去寒江游历。
“夫人如何也轻信那些鬼话。”岳飞安慰说,转头看儿子岳云正抱了腿远远缩坐在船舱的另一头,扒开草帘静看着窗外雨景。
“云儿,风大,过来,到爹身边来。”岳飞只有在难得的闲暇时才能顾及到家眷子女,即使平日云儿随军就在他身边,他都难得对孩子多些关切。
江风透帘入舱,吹散岳云乌发飘飞,岳云额前浏海下一双俊目明眸忽烁不敢直视父亲,凑到父亲身边贴了安静的坐下。
岳飞伸手探进云儿脖领,摸了他涔湿的后背低声早饬:“就见你刚才捉鱼贪玩,想你就是一身汗,还跑到舱帘边去吹江风,不怕落下病要来?”
边说边解下自己的披风搭在云儿身上,将他裹好。
李娃忙去包裹中翻出岳云的一件长衫说:“换一件吧,小心衣服潮,捂出寒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