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月(235)
岳飞知道王贵说的是气话,而此刻除去了叹气,连军医都对岳云的病束手无策。
“韩元帅到!”外面一声通禀,韩世忠一身帅袍疾步进来。
“是何状况?才到军营就听说云儿出事了。”韩世忠凑到王贵的跟前,用手指探了岳云微弱的鼻息,牛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军医都说没救了。”
军医又把病情说了一遍,韩世忠看了眼岳飞吧气说:“岳五,你这当爹的呀,嗨!”
梁红玉凑近前,用手背抚弄岳云冰冷的面颊,忽然说:“镇江金山寺有位慧明法师,医术高明,先时很多病人都被他起死回生。只是他每逢初一,十五才给人看病,不知道能不能破例。”
岳飞匆匆用袍子裹了岳云抱在怀里,安排了马车随韩世忠直奔金山寺。
慧明长者闭关修行,不肯见客,吩咐了徒弟说,只有初一十五才出关。
大雪漫天铺地,岳飞紧紧抱了云儿跪在慧明长者的密室前说:“大师也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上天都有好生之德,更何况佛祖。岳飞怜子是不假,更心疼的是抗金少了位大将。”
门开了,慧明长者红光满面,目光矍铄,双手合十说:“原来是抗金的岳元帅,失敬失敬。”
将岳云放到榻上,岳云几乎面如土色。
慧明长者为岳号脉,摇头又掐指算算说:“怕也就是十天的日子。元帅,请问尊夫人现在何处?”
岳飞吃惊,以为慧明要他安排女眷照料,忙说:“犬子已经成婚,他媳妇和拙荆都在鄂州军营里。”
“鄂州?”慧明长者摇摇头,叹气说:“不是贫僧卖弄故作玄虚,这人,怕是贫僧回天无力了。”
“大师,此话怎讲?”岳飞骇然。
慧明大师说:“元帅,少将军的病怕只有一道药能治了。”
“什么?”
“双亲求子汤。”
见岳飞一脸的诧异,神医说:“贫僧有味猛药,能驱邪毒,治血溃,化寒毒。但药引十分难寻。”
“什么药引?”韩世忠抢前问。
“就是骨肉亲生的父母的鲜血,各了做药引,缺一分多一分都不可。才能挽回孩子的命。这女子救父母要割肉,父母要救子女是要血的。”
“我可以!”岳飞当场掀开护腕捋起衣袖。
“岳帅,是要亲生父母的血,在未冷尚温的时候喝下去。令郎的病,怕是苟能活命,也是落个虚根,不能有力,咳血时随时能死去,就是痨病。”
震惊之余的岳飞在账内徘徊,他能给云儿任何东西,甚至他生命,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挽救云儿,可那个女人,是他恨之入骨不想再见的。
“大师,不必说了。岳云的生母早死在金兵的铁蹄下,云儿他只有爹。”
生死 II
明慧大师用银针熏了艾蒿在岳云几处大穴上针灸,久久的,岳云的眉头露出痛楚的神色,岳飞在一旁轻唤了声:“云儿,云儿醒醒。”
岳飞心生疑惑,于是吩咐朱大壮前面带路。
寺院的一个角落,妇人转过头,岳飞大惊世骇俗,竟然是前妻刘氏。
刘氏见岳飞转身就走,忙上前追了他说:“元帅留步,只一句话事关岳云的生死你都不肯听吗?”
岳飞停了步,刘氏赶上几步说:“妾身都听寺里的沙弥们传开了,就是那‘双亲求子汤’。”
“你不必多言,就是云儿也不肯喝你的血,他以你为耻。“岳飞喝骂说。
刘氏跪在地上:“不是为了孩子,就是为了抗金多一员骁将吧。死在镇江云儿死不瞑目的,我知道他,他同你一个心思,都是一心要死在沙场马革裹尸的。相公,妾不见孩子,就在外面,只给他一碗血,就是让妾身拿命去赎回孩子都心甘,求你允了吧。这孩子够苦了,他从小没有了娘,十多岁就从军,受尽了苦,如今才不到弱冠成人,就要离去。”
岳云看这那碗溶在一处的鲜血,死活不肯喝,一挣扎,却漾出了小半碗,众人大惊哭泣。
岳飞沉了脸:“不过是药,你想它就是药,它什么都不是。治病的药,你好生喝下去。”
“爹爹,不要!”岳云凄厉的惊呼跪爬到地上,岳云哭了:“孩儿若是喝了父母的血,于畜生何异?”
“你若是空白地丢了性命。才于畜生无异!”
一家人在弥漫了血腥的帐里对泣。
岳飞看了眼刘氏,刘氏含着泪,安抚说:“云儿。当父母的为了子女平安无恙,什么事都原意做。云儿你可是要听话了。快喝了,不然你爹爹恼了可是又要打你了。”
岳飞默然无语,同刘氏又割出了半碗血。
岳云慌得近前跪抱了父亲地腿。哀求父亲不要管他。
“你给我规矩的听话,想当了你娘地面挨打不是?”
云儿不语。父亲的话令他震撼。父亲竟然说“你娘”。而刘氏的眼泪也冒出欣喜地泪光,呜咽说:“云儿,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如若真地孝顺,就别让爹娘劳心,快喝了吧。”
“过来!”岳帅沉了脸呵斥。一把从地上拎起无力地岳云,连拖带拽的扔到床上。
刘氏哭求:“相公,别为难云儿。”
“我掰了他的嘴,你灌,听到没有。”岳云将云儿贴靠了他的胸膛坐下。
“爹爹,爹爹!”岳云想挣扎,却浑身没气力。
搂在父亲怀里,岳去被捏开下巴。刘氏颤抖了手把血往儿子嘴里倒去,云儿挣扎无益。
“云儿,别违逆你爹,你若把这血打翻,娘给你割多少都心满意足,只是你爹,他要上阵杀金兵呀,他不能倒下。你忍心让你爹地血没有流在战场上,去空洒在地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