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刚才，胤禟是看着八哥，完全被胤禩认真思考的那种样子迷惑住了，他一直知道，八哥特别聪明，八哥想事情的时候特别……漂亮……他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

“啊？哦……行了行了，八哥，我又不是老二那蠢蛋，哪里不知道……”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果然，收到八哥带有戏谑的眼神，不自禁的，脸一红，扭了过去。

胤禟这话，摆明了，刚才那句“皇阿玛是什么意思”，是在没话找话呢。

胤禩没打算忍笑，可不，如微风般的一连串轻笑声响起，看着胤禟难得这副窘迫的样子，胤禩觉得，哪怕是被埋在一顿烂账中，这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挺有盼头的。

……

宫里宫外，为了这一个“莫须有”的退位传言，闹得沸沸扬扬。

乾清宫的偏殿里，趁着万岁爷午休的当口，李德全匆匆找了师傅余连水，“……您一定要救奴才，师傅，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我只是喝多了，不、不知道说过些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消息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师傅……”

“不论真假，你现在还在妄想能脱身吗？”余大总管徐徐道来，眼底带着些失望，这徒弟，几年的功夫，底子也不错，好不容易带出来，就这么毁了？

“师傅……”从被余连水挑中了选在乾清宫，李德全就像是“平步青云”一般，从个小太监，一直爬到现在的位子，可以说，如今，宫里新进的奴才，哪个不知道万岁爷跟前最得宠的李公公？反而，倒是师傅余连水这正牌总管渐渐是一副“告老还乡”的架势了。

瞧着跟前跪着的徒弟，年纪也不小了，不过，三十打头能隐隐是乾清宫大总管的架势，不得不承认，这小李子是混得不错了，不过……余连水没说话，只是眼神看得很远，他有些想念早些年出了宫的语竹和蓝馨了，若说在宫里混得出彩，怕是很多年都不会有人能超过自己这个打万岁爷登基就伺候在身边的余总管了，更别说，再有语竹那般能仗着佟主子、敢和自己这大总管叫板的姑姑了。

一转眼，物是人非，近来，似乎一直在感叹，老了，真的是老了。

李德全久久等不到师傅的回应，瞧着余连水只是看着远远的，心里越发急了，他是挑着万岁爷午休的时候来找师傅的，不知万岁爷什么时候会唤起自己……隐隐的，脑子似乎被一股力量冲击着，李德全突然瞪大了眼睛，“……师傅，是……是小徒错了，您……您高抬贵手救救奴才把……我错了、错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德全的眼里，余连水这师傅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毕竟，如今万岁爷跟前最贴近的心腹太监，是自己李德全。

这蠢想法，终究会害死人。

李德全病急乱投医，瞧着余连水的态度，猜测以为，这次是眼前的师傅布的局，难道是不满自己了？心里嗖嗖地凉，怎么就愚蠢地认为，得了万岁爷青睐信任，便就能骑在师傅头顶上了呢？

余连水心里骂了一句，不成气候的东西，“万岁爷快要醒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瞧着李德全乱着步子离开，余连水笑着轻摇头，还是太年轻。

“哪里是年轻？你也就十岁出头的时候，早把朕伺候地周全了，那时候，内忧外患，若不是有你在，朕的日子，怕更不容易……”晚上余连水陪着康熙爷来到景仁宫，都是过半百的人，容易念叨曾经岁月。

如今，余连水差不多是半隐退的状态了，今天主动陪着万岁爷走走，也还真是放不下小徒弟李德全，不管怎么说，尽点力、也算是尽心了，“瞧万岁爷您说的，奴才这辈子，都是您提携的，伺候您是奴才的福分。”几十年主仆，哪怕是和无情的帝王，也还是多少有情谊的。

康熙没去探究余连水的神情话语，景仁宫被打理得很好，“芳华走了些年，这宫殿，朕还是没舍得分出去，那时候的老人也都不在了……不过，还有你能替朕守着这里，很好、这很好……”

余连水听得懂万岁爷话里的思念追忆，“万岁爷您就放心吧。说起来，奴才倒是有些不敢领功。”

康熙侧目，有些疑惑，那双眼睛显得初见苍老，却目光中的神韵，如刀如剑。

再盛怒的帝王，余连水也不是没领教过，他微微垂首，笑了笑，“公主殿下还在京的时候，每个月少说总有一天来景仁宫看看，还有四阿哥、八阿哥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也经常来走走，十三阿哥也来过几次……”

“哦？”康熙听了，点点头，想来是有些意外的。他刻意不去关注这些，的确这几年来这里的时候几乎都没遇见过儿女，现在想想，不禁自嘲，孩子们都是有孝心的，常来看她，反观自己，总是在心烦的时候来打扰她。

若是芳华还在，又得言语嘲讽说“玄烨你还真是敷衍了事”，是啊，真的不够真心。

朕这辈子，一颗心，分给了天下，分给了皇家，分给了三宫六院……真正留给芳华的，还剩多少？

康熙坐在景仁宫的正殿里，有些失神地想着，隐隐约约，总觉得，心静的时候，好像可以听见芳华的笑声。

万岁爷一时心血来潮，景仁宫一游，惊起宫内外水波连连，难平。

胤礽在东宫听到回禀，立马摔了手中端着的茶杯，连带着桌上的水壶都被砸了个粉碎，“又是景仁宫！又是景仁宫！就那个女人，死了还想和皇额娘争宠吗？笑话，笑话，天大的笑话，皇阿玛心里从来都只有皇额娘一个、额娘一个人！佟芳华，你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