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在那？”雨势太大，溅起的雨水砸糊了视线。

九方质稍愣，“玄九？”

玄一这才敢开口，解释道：“是。白日主人走后，虞长老唤了玄九，得知玄九拦下了许姑娘身边的女婢，大发雷霆，罚玄九跪足五个时辰，清楚尊卑有别。”

九方质目光变冷，径直走过，看也没看玄九一眼。

玄一已知主人态度，不敢再求。

“一哥，我没事，你先回去罢。”玄九已跪了一天，脸色苍白，声音隐隐发弱。

玄一脚下踌躇，终是不忍，心想着快些回去准备热水和伤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雨水冲刷着玄九的身体，他望着主人殿内，好似有一团影子在窗前。

雨幕模糊，他看不太清，脑袋迷糊了一阵，才发觉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那抹墨红衣摆。

主人的鞋袜又湿了。

玄九被攥着下巴，被迫抬起头。

主人将伞微微倾向他了，替他遮住了拍得人生疼的雨刀。

他闻到了主人身上的香味，清幽冷冽，可又混杂着雨水泥土的气息，主人，被他弄脏了。

“玄九，你可知错？”

玄九打了个寒颤，主人的声音，不辨喜怒。

“....玄九知错，甘愿受罚。”

“哦？那你现在跪在这，是做什么？”

玄九听不懂了，直直与九方质对视半晌，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还不知错。”九方质目光如刀锋折射出寒光。

玄九嘴巴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主人，不是在怪他早上拦了女使？

“玄九，本座才是你唯一的主子。”

玄九一激灵，主人！

“你为何要听旁人的话？你也喜欢认别人做主子？”

玄九急了，主人的声音好冷，主人在生气，主人生气了.....

他淡漠的脸庞肉眼可见的慌乱，膝盖本能的往前跪了一步，要伸手抓住主人。

可九方质不如他意，往后退了一步。

“玄九，你这样不听话，本座，不想要你了。”

九方质甚至可以看见玄九骤然变大的瞳孔，全身变得僵硬无比，好像连喉管都被人掐紧了无法呼吸。

滔天的惊惧瞬间笼罩了玄九，他如坠深渊，四肢发冷。

主人说、说不想要他了。主人不想要玄九了。

玄九一下急出了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不，不要、主...主人！不要抛弃玄九，主人！”

玄九语无伦次，除了求主人不要抛弃他，什么话也不会说了。

前世他做得很好的，是主人手里锋利的剑刃，是主人的盾牌，是主人最忠诚的下属。

怎么、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主人不要他了。

得知这个真相的玄九，泪眼婆娑，绝望地哭泣着。

主人不想被他碰，他抬眼仿佛看到主人嫌恶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垃圾，一个碍眼的东西。

玄九无法，忍着膝盖钻心刺骨的疼痛往前跪，抱住九方质的脚，可怜的祈求主人。

九方质看着脚边崩溃的暗卫，终于露出一抹微笑来，幽暗的黑眸迸发出绝对掌控的危险冷鸷。

他踢开脚边的玄九，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脸颊，通红的眼尾，无助的眼神，好似被无情抛弃的幼崽，若是有尾巴，只怕现在这尾巴已经低垂的夹着，想要尽力讨好主人了。

第10章 惩罚

玄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刑堂的，但是主人说他错了，需要惩罚。

他知道自己触犯了主人的逆鳞，在刑堂受那二百下赤鞭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主人。

被玄一和玄五拖回小间的时候，意识已经已然模糊，但脑子里想的，还是只有主人。

矜贵善良的主人，将他黑暗的人生照得亮堂，将他从贩子手中买下，免于他人口腹之难，不避讳尊名，赐名给他新生的主人。

意气风发的主人，少年时便成一宗之主，后独创一指纯阳，成为月乐宗新代绝学，绝世无双，威慑四方的主人。

还有...

“.......小九这下伤得太重了。”

“这是什么？刀伤？”玄五道。

玄一闻声望去，是昨夜出行时受的伤。

本是不太严重的，但玄九只是简单粗暴的包扎止血，跪这一天，伤口又浸了水，早就发炎了。

玄五道：“药呢？玄三那还有没有药？这家伙干什么去了，跑出去那么些天没见到半点影子。”

“膝盖能上，后背不行，主子没赐药。”

“........”

玄九昏迷着，不知两位哥哥为他如何发愁。

他想起了前世，他规规矩矩地跟在主人身边，在暗处为主人做事。

主人对他，常常是满意的。

可是有一天，涟漪起烟雾，主人说他不听话，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主人眼里的满意变成了厌恶。

他要被主人抛弃了。

他极其卑微的跪在主人跟前，祈求主人不要抛弃他。

........他成功了吗？

玄九不知道，他要知道主人的答案。

可是又怕主人再说出令他恐惧的话。

玄九慢慢恢复了意识，一睁眼，又是熟悉的小间。

四周静无喧嚣，让玄九内心又极度不安起来。

他正想起身下床，玄一恰巧推门而入。

“醒了？别起来了！”

玄三本在隔间睡觉，听到动静，也爬起来了。

他赶忙从床上蹦起，探出头来看玄九。“嚯！老祖宗，可算醒了！”

玄九伤病交加，又加之惊惧过度，饶是暗卫也熬不住，足足昏了十日。

玄一叹了口气，将药端到玄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