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玥都走到门槛了，一闻声，回头笑说：“大人，那便一起去吧。”

还在殿外时，柳玥的带来的点心一一由看门的侍卫验毒。

明春见玄九来了，行礼道：“大人，宗主等候您多时了。”

柳玥道：“大人果然深受宗主信任。”

进殿，温向烛恰好出来。

“主人。”

“小女柳玥拜见宗主。”

九方质头也未抬，淡淡应了一声，“起来。”

“谢宗主。”

“坐。”

柳玥微微一笑，正挪了身子要坐，九方质却抬头看向玄九，道：“本座让你坐。”

柳玥一下脸都僵了，动作尴尬，但看九方质说完便继续低头，柔道：“宗主辛苦，柳玥做了些家乡点心，宗主可否赏脸尝尝？”

九方质本不想吃，余光瞥见玄九面上毫无波澜，平静如水，倒想让他吃点酸，随即道：“拿上来吧。”

眼见九方质手中还拿着笔，柳玥极机灵，道：“宗主，柳玥喂您？”

玄九眼角微微上扬，却始终保持沉默，看都不看九方质一眼，端正的在一旁坐着。

软香嫩糕进口，九方质面无表情地称赞道：“手艺不错。”

顿时，玄九但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胸口的巨石压得他沉闷，难受。

不想待在这

玄九缓缓起身，盯着九方质桌案，恭敬道：“宗主，若无事，属下便先告退。”

九方质的视线落在玄九身上，问道：“进展如何？”

“回主人，还需要些时间，属下会尽快完成。”

柳玥不忘插嘴道：“大人认真能干，想必也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九方质平静道：“本座的暗卫，一向如此。”沉默片刻，应允了他。

人一走，也就没有做戏的必要，冷眸横对身旁的女子，疏远道：“下去。”

柳玥被这猝不及防的转变所吓，不知所明，无奈退下，“是，柳玥告退。”

玄九独自一人躲在树上，不久，二十三又跑着拿来一盒子东西，道：“大人，柳姑娘送的，说是谢您。”

玄九冷淡拒绝，默念着静心咒努力让自己变得心无旁骛。

撑过一天，玄九终于得了空闲，殿内回不去，小间也不想回，偌大的宗门，好似无一处他可去的。

游荡着，就到了百花园，回想起当初冰天雪地来这捞鱼的场景。

那时天冷，现在心冷。

但玄九觉得奇怪，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为何会感到心冷。

当初主子有侧室，他尚且能自我宽慰，主子仇恨那女人。

一开始，他只希望主子能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不再孤独，不再落寞，也让自己能够安心的隔着冷静的距离守护。

如今主子好事将近，能够真正挑选自己心属之人，一位温婉可人，端庄大方的漂亮夫人。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他却无欣喜之感。

这可怕的心思是何时生出来的？

上辈子的情缺，由这辈子慢慢想得到弥补，不是对其他任何女人，而是一个男人，他的主子，不知在何时，他开始渴慕主子的温情，为主人的逗弄所心动，明明知道只是主子兴味来时的游戏，却依旧甘之如饴。

他觉得爱可以用来守护，却不知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自私鬼，守久了，也开始变得难过，因为想要渴望得到回报，可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但他得到了。

因爱而守，也因爱而溃败，他得到了片刻的温存，却因着极力想要抓住它而将人自己陷于极险之境，最后怨怪爱者不忠，心生怨怼，不愿面对。

拨开云雾层层，他承认，自己并不欢心，想把那群女人赶出去，甚至想将主子关在寝殿里，只能看他一个人。

玄九打了个寒颤，激灵地猛回神，被自己所思所想吓到脸白，他疯了，疯了，彻底疯了！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他是男人，代替不了女人的位置，他是奴才，竟幻想囚禁主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愈发贪得无厌！

这样的玄九，让他自己感到厌恶！

从头至尾，本就不该存在的丑陋之爱，绝对无法在这场博弈中取得胜利。

不知何时，火热的身躯将他包围。

“怎么不回去？”

主人比他强大太多了。

而他，不仅无能，还自私贪婪，生出了肮脏的心思，他很该就此消失。

玄九太难过了，他被丢在无际的冰天雪地里，被扔进炙热无比的岩浆之中，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痛苦不堪。

乖狗狗，需要主人哄了。

“主人。”

玄九声音低沉，情绪低落，表面却依旧平静，只留滔天巨浪斥于心间。

九方质看着垂丧的玄九，突然心生懊悔，怜惜不尽。

尽管暗卫因在外边而羞涩，有些抗拒，却仍抵不住他。

他的语气比平时更轻更柔，“玄九，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玄九说不出口，他又要向主人撒谎了。

“携芳阁，有好多人。”

九方质眉眼含情，“嗯，要交给其他人吗？”

玄九摇摇头，撞进主子饱含情愫的深眸里，愣了片刻，“不是...属下会做好。”心里愈发苦闷了。

主子对他这样好，他却是那么自私。

他开始唾弃厌恶自我。

玄九没有反抗，任由九方质将他抱回寝殿，头埋得紧紧的，不愿表露，不愿面对。

白天很累，玄九很快就睡去了。

九方质给了他安全感，让他能够睡得熟些，将暗卫的脸蛋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时候，手沾了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