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和镇定，眼神却往下四处飘逸，不知看向何处，就像要找个地方躲藏一样，眼睫乱颤，不敢抬头。

忽得，他的面庞被轻柔地双手捧上，“怎么了？”

男人低醇的声音传进耳朵，在脑海中游荡。

玄九又讨厌自己了。

自私自私自私！

贪婪，贪婪贪婪贪婪！

他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这么不知足？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仅仅因为喜欢，就必要得到一切，才能心满意足吗？

可他又要得到怎样的一切？

将携芳阁的人赶出去，将主人囚禁起来，勒令他不许再跟温向烛说话吗？

畸形！丑陋！令人作呕！令人生厌！

令人、绝望！

他该要遭到唾弃，该被抛弃，甚至，最好是

消失.......

大概是玄九太过沉浸，直到对上那幽沉的深眸，直击到灵魂，猛得回神，头顶发麻。

“玄九，回答我。”

“回答我，你在想什么？”

“回答我，你想要什么？”

玄九好像得了病一样，重生以来，自他喜欢上主人以后，他时常将自己贬到最低的尘埃里去，他无法认可自己，他又回到那个沉默寡言的玄九。

爱让人感到自卑。

“回答我。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回答我。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受伤让人变得脆弱。

玄九哭了，好窒息，好难过，他太想得到主人，可他与主人的身份，实在相差悬殊，这让他感到自卑，感到无助。

当日的飞蛾扑火，好像真叫他自取灭亡，且来得如此之快，他这么快就堕进深渊，带着致命的伤痛。

暗卫不想压抑自己，眸子里打转的眼泪一旦涌出，就再收不回去，就像瞬间爆发的无端情绪，不再克制。

好凄凉，好悲伤，好阴郁，好绝望。

眼泪决堤，内心崩塌的声音震耳欲聋，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回荡在冰冷的房间，让他知道自己的哭声有多么难听，知道自己有多么令人厌恶。

九方质心底丝丝抽痛，咸涩的眼泪烫在他心口，难以言喻的心疼彻底翻滚，汹涌地堵住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一点话。

他只好将玄九抱得更紧些，恨不得揉进骨血里

这样，就能让暗卫明白主人的心意，独一无二，明白暗卫他自己的价值，不要悲痛，更不要自贬。

“好玄九，别哭。”

暗卫刚才投递过来的亮晶晶的眼神，轻轻拢住他衣袖的手，明明就是想要抱。

暗卫很乖，当然可以抱抱。

怪他，怪他太心狠，总想逼一逼暗卫，却没把握好分寸，叫玄九钻了牛角尖，害得情绪崩溃不说，到头来，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抱抱好不好？”

声如温玉，他的语气愈发温柔，又像在哄小孩子，但只恐怕小孩子也没那么娇。

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

玄九要哄，要宠，要诱引。

但他比所有人都要好哄，只需要主人一个拥抱，一句温柔，仅仅如此，他便慢慢停止了哭泣。

因为那点子伤心，在被温柔以待后就慢慢隐退下去，沉进水底，还表面一个风平浪静。

然，这样能解决问题？能让玄九安心？能将不断自贬的暗卫拉回亮处自由自在的拥抱温暖的阳光？

第57章 哄宠

九方质比任何人都清楚玄九需要什么，他也有足够的耐心来娇养，让忠诚的暗卫得到安全感，让他能够安心的表达自己的所需，吐露心声。

暗卫很快就安静下来，仿若刚才情绪崩溃的人不是他，可是他神色几近麻木，像背靠棺材准备等死，身体僵硬形同枯木，灵魂也变得空荡荡。

突然仰起头看着九方质，像是决绝的最后一眼。

“主人......”

“嗯。”九方质回应着他，转身坐下，又小心的将玄九抱在腿上，揉捏亲密一番。

“抱抱好不好？”

玄九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愣着没说话。

“不想抱？”

“....想。”

九方质弯了弯唇，如沐春风，浸在蜜里打滚几番，才将话脱出口：“想抱，就要说出来才好。”他附到玄九耳畔，语气耐人寻味，带着蛊惑，含着诱哄：“说出来，我都给你。”

玄九想要什么呢？他敢讲吗？

可是主人已经温柔到这种地步了。

“不想要我看旁人对不对？”

话音一落，玄九立即面上显出羞愧之色，好似犯了大错，极力抿唇，仍止不住颤抖，“属下...知错。”

等来的不是责骂，亦或是怪罪，而是主人在眼尾的轻吻，他听见男人说：“玄九没有错。”

在暗卫惊讶的眼神中，他缓缓开口：“你与旁人亲密，我亦吃味，爱本该如此，玄九没有错。”

“所以，不要怪自己，怪我，不该逼你。”

“从心而觅，你想要的，都说出来，我来满足你。”

九方质再次吻上暗卫的眼尾，动作太温柔，像在挠痒。

玄九动摇了，内心的废墟似乎钻出新的生命，照亮整个心膛。

“要......”

细如蚊蝇，九方质一时没听清：“什么？”

“要抱，不要旁人，要我，只要我.....”

只要我，只有我

他要将头埋进主人颈窝里，可是不被允许，必须正面，于是愈发羞怯，愈说愈小。

一个卑微的暗卫，却敢要求主子为他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九方质莞尔一笑，束紧玄九的腰身，应道：“好，抱，不要旁人，不娶夫人，只要玄九。”

他落给玄九额间一吻，当作抚慰，深眸蕴着浓情蜜意，含的是一股缠绵柔纯，直穿透玄九内心深处被折磨得干枯的灵魂，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