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惹春风(双重生)(219)
乌罗岚听闻兰殊回了京城,本有意邀请她入席,可秦陌坚决反对。
李乾蹙起眉梢,“你不想她去?为何?”
秦陌默了默,平复了一下心绪,转过首,淡漠道:“怕见了尴尬,被人当谈资。”
李乾眉间皱得更甚,笑了笑,虽不信他是这么小气的人,也说不上他这个理由有什么具体的不对,只能温言同他抱歉道:“可刚刚弟妹同朕明言要求她要参宴,而朕,已经答应了她。”
秦陌神色一滞,语气不经意携了一缕责备,“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李乾见他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发慌,并没有介意他的苛责,只默然片刻,沉声道:“因为我和她,曾有个三年之约。”
秦陌目光一顿。
--
兰殊十五岁嫁给秦陌那年,秦陌为了让她讨厌她,给她受了一场气。
而李乾为了宽抚她,曾许过她一个承诺。
只要她在秦陌身边待够三年,她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道义,他都会帮她实现。
时隔今日,兰殊再提此事,李乾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要他即刻答应从她手中购买战马。
可兰殊却说她对自己的马匹有信心,不需要用承诺来强求生意。
她所求的,是她想参加端午盛宴,还想,在宴上献出她精心安排的一场节目。
盛宴会有许多表演进献,各大世家都会争相哄得龙颜一悦,找寻有能耐的艺人演出。但不是每个节目都能上,要通过内务府的精心挑选。
兰殊发现自己不在盛宴的受邀名单内,便同李乾提出了要求。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天子一诺珍贵,她就这么用了,难免不叫李乾生出好奇,“你为何如此想出席?”
兰殊默然了会,恭敬道:“这场盛宴,大周的四方大吏都会来,若能在盛宴进献节目,名声一定大涨。民女最近在做丝绸生意,安排的,也是一场呈现丝绸之美的艺曲。”
“所以,你这是来借朕的场,宣扬你的货?”李乾笑了起来。
兰殊点了点头,拱手道:“此事可有违背纲常伦理?”
“那倒没有。”
“民女求陛下成全。”
--
四月的长安,杨柳的白絮交汇,飘荡在了半空之中。
皇城驰道两边,朱墙高耸,映着半空中那些白毛,一阵和风拂过,恍若晴空万里,落下了一场斑驳的飞雪。
秦陌站在后省出宫必经的宫门出口,肩头上布满了白絮,神色微沉。
秦陌从来不知李乾与兰殊的三年之约。
当李乾将这事剖开如实相告,秦陌的心口宛若飞来了一柄利刃,扎得他听见了心底血流的声音。
所以她最开始那般伏小作低留在他身边,都是为了这份天子之诺?
她与他之间的缘分,万般竟都是强求。
而她不惜用上这份辛苦三年换来的承诺,也要出席端午盛宴,秦陌自知不该阻扰她,打乱她一心立业谋求上进的规划。
可他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他在船上的那场梦境,想到那一柄突如其来的利箭。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在进入后省的第一道宫门前,停了下来。
兰殊难得入宫,走出御书房后,便前往后省,给章肃长公主请了个安。
出来时,外头的和风煦日,已经将杨柳絮吹成了满地的落头雪。
兰殊不喜飞絮拂面的感觉,告别了坤仪宫送她出门的安嬷嬷,便兜头戴上了帏帽,莲步轻移,朝着皇宫外走去。
过二门,通风巷口拂来了一阵清风,将兰殊的帏帽帘吹得翻飞而起。
她按住帽顶,避风挡了瞬间,迈过朱红门槛,只见一道熟悉的男子身影,长身玉立在前。
便是不见帏帽底下的芙蓉面,那一抹杨柳腰,惊鸿影一出现,秦陌一眼便认出了她。
兰殊抬起首,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是有意在等她,不由朝前靠近了两步,掀开帽帘,勾起唇角,温声道:“这么巧?”
话音甫落,兰殊注意到了他肩头的白。
却不知他在这儿呆了多久,鬓边与肩上落满了白絮,宛若历了一场风霜,开起口,嗓子也有点沉,“去给母亲请安了?”
“嗯。”兰殊忍不住伸手,帮他拂去了那些飞絮。
“她确实很想你。”
“所以我给她带了好多东西孝敬她。”
“果然比我孝顺。”
兰殊闻声付之一笑,朝前走去,行了几步,回首却见他站在原地迟迟不动,双眸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兰殊见他不走,“怎么了?”
秦陌默然片刻,道:“你一定要参加端午宫宴吗?”
兰殊一顿。
秦陌走上前来,凝向了她的眼睛,哑声道:“可不可以,不去?”
他的目光莫名的恳切,望得兰殊心口不由抽了一抽。
一场春风从兰殊的身后扑面而来,轻轻拂过了她的帏帽帘,扑向男人宽敞的朝服广袖。
满城的白絮漂浮,围绕在他们身旁,两人的衣摆在风中轻缓飞舞。
兰殊望着他的目光,仿若透着一丝真真切切的乞求。
须臾的沉默,她轻启朱唇,熟悉的清甜嗓音缓缓浮了出来,“你是怕我俩出现在同一个席上,遭人闲言碎语吗?”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我不把那些话放心上就好。”
秦陌默然片刻,没有反驳,只问道:“就这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