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凝棠(64)
方幼眠往常再淡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红了面颊,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席卷上了她的耳廓和面颊。
杏眼水盈,浓密睫毛眨动不止,清浅色的瞳仁正不住快速左右转动着,看上方的男人。
喻凛彻底醒神了,他以迅捷无比的速度松开了身下的少女,随后站了起来,扯过一旁架子上的衣衫穿好,遮挡住了异样。
他闭眼侧身,呼出的气息无比热,声音低沉暗哑。
“抱歉。”
方幼眠还在缓和。
喻凛没有听到她回答,转眼看过去,只见她小脸红红的,慢慢在缓和过来了,只是人还有些痴懵,睫毛垂了下去,也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喻凛捏了捏眉心,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历来浅眠,也不习惯有人在身侧睡觉,上前时日算是习惯了与方氏同床歇息,可去了官署查案几日,几乎没有怎么歇息,一直提着神,就怕有人见缝插针,暗中行刺。
回家来后,他发觉玉棠阁内香薰里的燃料有些安神的效用,因为不多,所以没有叫方幼眠撤掉。
前几日劳累,芙蓉帐暖,一时睡得深了一些,谁知察觉到有动静,下意识的反应便贸然出手了。
他刚开始还没有回神,听到一声惊呼才察觉到声音莫名熟悉,又不大对劲,把人给拽了过来压制住命脉,谁知出手伤到了方氏。
“你没事罢?”喻凛堪堪平复住呼吸,转过来问候。
她已经坐起来了,被褥往上拉着,盖住了她大半的身子,无法笼罩着后背,没有回答,只垂着小脸摇头,只见到她的耳尖还红润有余。
见状,喻凛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
鼻端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淡淡香气。
思及此,晨起时不受控又被压制下去的异动,又有隐隐怒起之势。
他沉下眸子,遮盖处眸底的幽暗。
“你既无事,那我先去沐浴更衣。”
方幼眠定了好一会神才起来,浴房传来水声,却没有听到喻凛从外面要水。
难不成,他用的是凉水么?
方幼眠不敢问也不想问,以免提到适才的事又尴尬,只由着雯歌伺候梳妆。
等浴房里的水声停止了,俊美的男人擦拭着湿润的发出来。
方幼眠没有瞧他,低垂着眉眼过去问候晨安,只问他要用些什么早膳。
“你安排就好。”喻凛瞧了她一眼。
她的脸蛋耳朵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脸蛋抹了一些淡淡的脂粉,瞧着没有方才她害羞的神色好看。
方幼眠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朝他福身一礼,随后下去准备早膳。
才开始忙碌,静谷庭那边来了小丫鬟,说是崔氏得知了喻凛归家,邀两人过去用早膳,特意说了也要带上秋玲,顺便当着喻凛的面给方幼眠吃一盏茶,好歹过过礼。
方幼眠还没有回话点头,喻凛听出不对,他问,“吃什么茶?”
小丫鬟默了一句,不知作何回答,雯歌在后面欲言又止,方幼眠黛眉微蹙,喻凛更觉古怪了,他欲要追问,秋玲已经带着小丫鬟从西边的明间过来。
秋玲换下了丫鬟的服饰,着了一身鲜亮的襦裙,梳了流云髻,鬓上斜插了许多崔氏赏的珠钗,珠钗好看,只是多得叫人不免眼花缭乱,尤其她还涂抹了许多脂粉,艳过头了,不免俗气。
派头来势,不加收敛,看起来比方幼眠还像一个喻府的主子。
行至喻凛的面前,欲迎还拒羞赧,捏着嗓子娇滴滴朝着他请安,“秋玲拜见,给大人请安。”
虽说是跟着方幼眠过来了,可到底没有过了喻凛的面,给方幼眠敬茶,不称大公子,还是要尊称一声大人的。
喻凛就是傻子也看出一些门道了,他没有应秋玲的问候请安,目光直直看向方幼眠,沉声问,“怎么回事?”
方幼眠听出男人磁沉嗓音当中带着的不悦。
她微抿唇,顶着他沉沉的目光,解释道,“婆母昨日叫我过去还有一事,让我把秋玲带过来放在玉棠阁伺候夫君。”
闻言,喻凛笑着呵了一声,方幼眠窥见男人的脸上虽有笑意,眸色却冷了下来,笑比不笑还有些渗人。
“是母亲叫你带过来,还是你自作主张带过来。”
方幼眠不解他为何这样问,她就算是不想和喻凛睡,也不可能自作主张把人给带过来,何况还是静谷庭崔氏身边的秋玲,这位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不是我自作主张。”她蹙眉回道。
“…哦。”喻凛淡淡一声,算是回应了。
方幼眠听着,总感觉到他语气当中的压迫和不悦似乎少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方才他脸色沉沉,语气也仿佛染了清霜。
喻凛的脸色的确是好了那么一点,他知道了方氏心里有人放不下,本来就不是滋味,正因如此,才抗拒与他出游亲近,凡事凡物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而今,又给他房中送人。
适才听到伺候两个字,他瞬间不悦了起来,即便是不想和他亲近,也不至于把他推给旁人罢。
也顾不上许多了,径直拷问她一二。
听到她说不是她自作主张,那没事了,喻凛心里的气稍微顺畅了一点点。
可也只是一点点,即便不是她自作主张,也是她把人给带回来了,但喻凛不好斥责她,毕竟她昨日没有在崔氏面前讨到好处。
“你留在玉棠阁备膳,我领了她过去。”
方幼眠不明喻凛的用意,对于他的吩咐,只有点头,“是。”
秋玲还以为自己隆重梳妆打扮,换了衣衫,的确吸引到了喻凛的注意,连夫人过来传话叫过去用膳,他都不带上方幼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