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如一夜春风来(50)
,根本不可能有集市更不可能有人在等他,不过……算了吧。行歌不像常人拥有正常的温度,也不
像巫祈那样的冰凉光滑。巫祈只要到了温暖的地方身体也会跟着温暖起来,那正是蛇类的特征,但
行歌的寒冷却无法逆转,不管周围是地火奔腾还是烈风吹袭,一概是干燥而沁凉,仿佛他无法被温
暖的心。握着那双凉凉的手,无端的有些心疼,无端的有些哀怜,无端的……不想放开。
远远的看到一株诡异的火红色树木出现在地平线,行歌皱了皱眉头,忽然放开我的手大步靠了
过去。“喂,那棵树……”本想告诫他魔界很危险,话才说了一半心头忽然传来阵阵凶狠的痛楚,
悲哀与愤怒海潮般自心底层层涌出,好像心底有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在推着我催促我靠近那棵树木。
按住自己胸口疯狂跳动着的心脏,我知道我被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操纵了,可惜却全无反抗的力量,
着魔一般径直朝那棵树靠了过去。
那棵树木远远看去不过是颜色有些诡异,靠近之后才发现那棵树居然足有十座城墙堆叠起来那
么高,树干树枝全都是骨头那般坚硬灰白的质地,树梢之间没有树叶,根根血管般青蓝与殷红的细
管子从骨枝之间交缠向大树根部那个不断起伏搏动的心脏。行歌站在树下眯眼微笑,温柔得仿佛在
望着自己的爱人,他与那棵大树,一个唯美一个丑恶,却是相同的惊心动魄。一阵阵浑厚的心跳声
自脚下传来,完全盖过了我自己的心跳,仿佛牵引着我强迫着我慢慢与它的频率同步。不安、恐惧
、悲哀、愤怒,太多的感情塞满了我的心,头痛得几乎要裂开了,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喊出一声:“行歌!”跟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五月初五,碧峰崖顶。
那满池的白莲又开了。风里弥漫起微微暗香,滟潋水光交错着昭光夜华东升西落,周而复始,
无生无灭,氤氲着苍澜台的安宁和静谧。自北部蛮荒讨伐砂族染来了一身腥血,魔界的水已经再也
无法洗清纠结在绝杀之上的无边怨念了,孟婆送我的骷髅花到底也是有限的。未免被戾气与怨念操
纵,虽然不屑,但我也只能借助于天界圣水的净化能力。
噗通!染满鲜血的绝杀沉入池水当中,清亮的水面浮起一层残血的同时也响起几声不甘的哀号
。是死在绝杀之下妖的怨恨,还是绝杀本身对于鲜血的无尽渴望?
我望着水中的绝杀冷笑,动荡的水面却将我的影子鲜明的呈到眼前。斜飞的眉峰与恶魔般的深
红眼眸张扬着骄傲和霸气,猩红饱满的唇角微微上挑,衣衫、发丝乃至双手明明都染满了鲜血,可
那笑容却偏又如此犀利,带着蔑视生灵的凉薄。
我是离染,群魔之王。
魔界从来不相信血统或者权术,只有力量才是一切。我是魔界最强者,所以我才是魔君,若有
一天有人强过我,等待我的将是死亡。甩下战袍跃入深水将绝杀紧拥在怀,那冰冷彻骨的温度仿佛
是最真实的忠诚誓约。
呼!身边有一条小鱼惊恐的游过,本想避开我,却笨手笨脚的撞上了我的肩头。我反手祭起一
个水球将它困在掌心,悠闲的欣赏着它绝望挣扎的姿态。我身上的魔族气息如此强大,它这样的天
界小兽会害怕我那是理所应当的,可它那付傻乎乎的样子,我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心情不错。算了
,留它一条性命带回魔界吧,钥儿就喜欢这些东西。
前任仙王闲着没事跑去替人界铲除了九头恶蛟,可那恶蛟又是我爹的二表哥的三舅母的表侄的
外甥,它才一死,我那儿便多了一帮哭诉的七大姑八大姨,就是吵也被吵死了,烦心不过提着绝杀
去为它报仇,没想到那老仙王早已经是油尽灯枯,我还没下手他自己却先咽了气。这事原本与我无
关,转了一圈回来我却成了罪魁祸首,那些仙族个个悲愤叫嚣要取我首级为老仙王复仇,可都是苍
蝇一般在我耳边小打小闹,始终没一个人敢站到我面前。后来听说新王即位,仙族倒也消停了些时
日,本以为可以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北方的砂族又闹了起来。唉,若早知道做魔君如此心烦,我倒
不如早些故意输掉算了。
举着小鱼慢慢浮出水面打算上岸,眼光一转,却发现对岸水边同时冒出一个脑袋。堆雪般纯净
的发丝垂了满肩,漂亮的金眸犀利通透,殷红的唇角淡淡一弯,魅人心魂的微笑明艳了白莲摇曳的
波光水影。
是个仙族,而且还是个少见的美男子。新王即位,天界动荡。在这种时候还会偷闲跑到碧峰崖
天池玩水,八成是个刚刚飞升资历尚浅的小仙。
他慢慢转过脸,与我的眼神对上,顿时错愕:“魔族?”
有趣,看到他万分震惊之后和那小鱼似的傻模样,我立刻起了逗他的心思。
“你是谁!” “你是谁!”
“你到仙界来做什么?”“你到仙界来做什么?”
“不要学我说话!”“不要学我说话!”
“还学!”“还学!”
每次在这里遇见仙族,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句问话,所以要和他说相同的话完全没有难度。待
到学完,他自己先绷不住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里来的小妖怪,还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