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原本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但扮演鬼屋的演员,演出过去差点发生的经历,恐吓眼前的“正常人”,居然让她感到浑身一轻,仿佛卸下沉重的包袱。
她没有忘记,这一切都是薄莉给她的。
艾米莉只是不善言辞,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重重抱住薄莉,轻声说:“谢谢。”
西奥多也对薄莉点点头:“谢谢。”
薄莉始终没对他放下戒心,对他的表演也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他演出效果惊人,直接把警员吓晕了过去,也毫不吝啬地赞美了一番。
演员们离开后,费里曼大娘提着水桶上来,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
薄莉跟费里曼大娘闲聊了一会儿,互道了晚安,朝酒馆大门走去。
谁知,走到一半。
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突然伸出来,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进活板暗门里。
——埃里克。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与最初相比,他身上的气息变了很多。
不再总是一身汗味和血腥味,也不是单调的肥皂味,衣领上甚至散发着极淡的香水味。
薄莉愣了愣,踮起脚,凑上去闻了一下。
居然真的是香水味。
不知是否他的气质的缘故,这香味闻上去如柏树一样干燥,如刀锋一样危险,燃烧着一线辛烈的苦味。
下一刻,他用力扣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庞转到一边,像抑制某种情绪般,呼吸变得急促不匀。
薄莉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把她拽进来,又不准她靠近。
身上洒了香水,又不允许她凑过去闻。
她琢磨片刻,忽然灵机一动。
……他不会是也想要她的夸奖吧?
薄莉试探性地说:“……对不起,忘了跟你说,你今天特别厉害,如果不是你,我们的演出不会如此成功。”
话音落下,她的眼睛就被他戴着黑手套的手捂住了。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他白色面具下冷峻分明的下颚,以及红透的脖颈、耳根,简直像起了一片红疹。
一时间,薄莉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他上次不是过敏,是害羞。
第32章
薄莉眨了眨眼睫毛, 继续说道:“真的,要不是你催眠了亨利,别的演员也不会发挥得这么好。那个亨利那么嚣张, 要是首演失败,演员们肯定会大受打击……多亏了你, 才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说着,微微歪头,浓密的眼睫毛从他的黑手套上划过。
明明隔着一层皮革,埃里克却感到了她眼睫毛的触感。
像羽,像沙。
他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声音变得冰冷而生硬:“我不是来听你拍马屁的。”
薄莉没有察觉到异样。
但他察觉到了。
他对声音有着恐怖的控制力,可以不动口唇而发出声音,随心所欲地控制声音的大小、音色、位置,让人觉得声音无处不在。
这是他第一次发出这么古怪的声音。
薄莉:“……”
那你还听了那么久?
她嘴角微微抽搐, 脸上维持着甜美的微笑:“那你把我拽进来,是想对我说什么悄悄话吗?”
过了几十秒钟, 他低沉、冷冽的声音才在她耳边响起:“你设计的演出形式非常新颖,成功是必然的。”
原来是来夸她的。
薄莉心里一热,刚要抱住他说声“谢谢”, 就听他冷漠地继续说道:
“但眼光有待提高, 西奥多并没有表演上的天赋,如果不是碰到了你,他永远只配在马戏团卖艺为生。你没必要对他说那么多溢美之词。”
薄莉:“……”
她万万没想到, 埃里克第一次对她说那么多话, 居然是因为西奥多!
“……我, ”她想澄清自己的眼光没有问题,“看得出他的表演有些木讷, 夸他只是为了鼓励他,这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
他顿了片刻,声音再度变得十分古怪:“你想笼络一个庸才?”
薄莉耐心地解释说:“这不是庸才不庸才的问题,西奥多是我的员工,不管他的表演是否出色,只要他认真演出了,我都会夸赞他。只有这样,别人才会觉得,在你手底下工作,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薄莉的话没有说完。
埃里克不知想到了什么,手猛地往下一压,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推到密室的墙上。
他眼神侵略,动作粗暴。
黑色皮手套的鞣皮微微开裂,摩擦过她的脖颈时,激起一阵微妙的痒意。
薄莉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又猛地松开她,将头侧到一边,喉结上下滚动着,做了好几个吞咽的动作,呼吸比她还要粗重。
薄莉一头雾水:“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埃里克冷冷地看着她。
她什么都没有说错。
但每一个字,都令他极为不适,怒火中烧。
也许,这才是症结所在。
密室内,逼仄窒闷。
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粗重,时断时续,为了压抑过于激烈的呼吸,下颚骨几乎有些颤抖。
薄莉怕他喘不过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冷静,别急。想说什么慢点儿说……没必要把自己气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