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圆(双重生)(188)
曦珠蹙眉嗯了声,垂眼看他的手,指骨分明,经络清晰,掌心温热地按在她膝下的地方,仔细地按揉着,却指腹粗糙得很,带着一股股的酥麻。
她略微抬眼,见他正神情专注,低眉敛目地看着她的伤处。
“要不要养只猫儿?”他倏地问。
曦珠疑惑自己未听清,颤了下睫。
“什么?”
而后听他说:“我一个好友府上,才下了一窝猫崽,是狮子猫,我去瞧过了,长得可爱好看,白金色长毛,眼是蓝的。想着你在家里没趣无聊,就想抱一只给你养着玩,但怕送来后你不喜欢,还是先来问你。”
“你要不要?”
曦珠毫不犹豫道:“不要。”
卫陵抬眸,看着她道:“别担心,你要的话,我有法子送给你的。”
曦珠还是摇头。
“我不想照顾。”
见她真不愿,卫陵不在意地笑了下。
“那就算了,倘若你想要其他的什么,尽管跟我说。”
正好擦完药,他又俯视她腿上的伤,嘱咐她道:“先别急,等药干了,再把裤子放下来。”
尽管他如此,曦珠还是看出了他的失落。
他在讨好她。她心里清楚。
曦珠踟蹰了下,还是握住了他垂放在膝上的手腕,轻声道:“你给我看看你的手。”
“嗯?”
卫陵有些困惑,“怎么了?”
低垂下眼,她正掰着他微蜷的手指,他顺着那力道张开了手掌。
手上有些细小密遍的伤,是这两日新累上的,指腹上也有些带刺的薄茧。
卫陵骤然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问:“方才是不是不大舒服?”
“没有。”
曦珠托着他的手,低头看着,问道:“你在军器局的活是不是不好做?”
她不知怎么想起前世,后来再见他,畏视他的眼神,都是垂着脑袋,看得最多的便是他的手了,变得愈加遒劲,却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心里充盈着暖热,将要满溢出来。
卫陵就着她捧起的手,以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来,对上他的视线,唇角漾开笑意。
“表妹关心我呢?”
曦珠见他又不正经起来,挥掉他的手,睇他一眼。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卫陵便握住她的手合在掌内,缓声道:“在那里面做事,常碰摸硝石火药什么的,还有铁器,手难免糙些,我都没细看自己的手,你这时提到,我才见的。”
“你小心些,那些东西危险着,可别伤到了。”
曦珠到底关心他一句。
“记住了,我会小心的。”
卫陵望着她温柔的面容,点头,笑应着她。
*
将近五月中旬,距狄羌再次南下反攻,不过四个月了,到时他必须离京。
想到要与她分别很长一段日子,便愈是珍惜现今,每回两人的相处,也想要她高高兴兴的,不再被那些事烦扰痛苦。
但他没料到的是,秦令筠的归京,打破了他的布局,并让一直隐伏在他心里的担忧成真。
第069章 绿窗怨
自过小暑, 进入六月,天气愈是炎热。
不过在太阳底下待会,就汗如雨下, 满身湿透,比往年都要热好些,不知怎会如此反常。
马车一路疾行,在车辕处坐着的随从抱剑,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眺望前方。
密高樟树的尽头, 曦光晃眼, 隐约露出巍峨高大的城门。挑担背箩的百姓徒步行走,还有不少商人的身影, 来往奔波地往京做生意。
瞟到路边有家卖凉茶的铺子, 想到大人久坐车内,便让车夫勒马,跳下去,往铺子买了壶紫苏熟水,折返回来,朝车厢内禀一声,将茶水递送进去。
听里面传出一道沉声:
“还有多久进城?”
随从回道:“大致还有一刻钟。”
再不闻传出声音,随从即刻催促车夫赶马, 定要在日落前回到府邸。
日头逐渐偏移,往西山落去。
霞云漫天, 晚风乍起,吹掀乌色帷裳, 涌入车厢,拂过里面端坐之人汗湿的修长脖颈。凸出的喉结滚动, 一滴汗滚进衣襟内。
深黛直缀上的盘纽全然扣紧,未有一丝松动。
只袖子往小臂上挽了两道,手里正拿着两份旧时邸报。一份关于这年科考,另一份关于温甫正因受儿子多罪牵连,被罢职大理寺少卿。
过片刻,天色有些暗下,不再易见字,秦令筠将邸报收起,放置在一旁。
随之撩起右侧的帷裳,看向了车行而过的大道,一盏盏灯笼映照下,沿街的明晰景象。
他冷薄的唇角勾起。
他重新回到了这里。
*
上回书信中,丈夫说这月初归京,姚佩君和婆母、小姑枝月早等候在府外,当见到马车,人从里面下来,立即上去迎接,边说着关心的话,边陪着往府里走。
大早就让厨房备好席面,美馔满桌。
秦老太太看着黑瘦了许多的儿子,心疼地直掉眼泪,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又说起他在黄源府被那起子官匪合谋,差些丧命。
当时消息传回京城,她都害晕过去。儿子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哪儿能出一点岔子。
讲着讲着,拍着大腿怨道:“早前让你别接这差事,你偏要,去了那样的地方,能活着回来就好了。”
这话出口,作为儿子的秦令筠免不了要安慰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