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圆(双重生)(335)
她走向门,在一只脚跨出去时,听到身后哽咽的声音。
“三嫂,你是不是要去找傅总兵?”
她默了瞬,没有回头。
“我去找他,会没事的。你看好阿锦。”
她必须去找傅元晋,要知道是不是他们之间的交易破败。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庇护他们,任由皇帝处置他们。
她要亲口听到他说。
但急穿过纵横的长街,冷风一阵阵地刮来,她跑地满头是汗,到达总兵府时,被看守的士兵拦在了外面。
没有让她如从前进去找他。
士兵说:“三夫人,我们大人现今不在这里。”
她心凉了半截,这两年以来,自从她跟了他,他的这些手下,从不叫她这个未亡人的称呼。
吞咽干痛涩哑的喉,还是问道:“大人往哪里去了?我有要事找他。”
“大人行踪不定,我无从告知,还请夫人离开此地。”
她被驱逐,却在走下台阶后,没有立即离去。
站在角落里,吹着扑面的风,闻到来自海水的腥味,等他回来。
但等了很久很久,府门前的士兵换班过一轮,她都没有等到他。
嗓子里的痒耐不住,她捂唇咳嗽了两声,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去了那个堆积破衣的地方。
卫锦还在熟睡,卫虞则在灯下缝补,一双眼熬得通红。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抬头看过来。
她坐下来,拿过针线,低头和卫虞一起做着活。
明日一早要交出去的。
她知道卫虞一定很想问些什么,但最后,卫虞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卫虞出门。
再回来时,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蛋汤,送到她的面前,闪烁泪光的眸望着她,说:“三嫂,喝碗热汤吧。”
她端起碗,将汤都喝了下去。
胃脏里充盈着暖意,赶走了满身的疲惫。
她想,她还得去找傅元晋。
在所谓的旨意,彻底落到他们的头上前。
但接下来的日子里,夜晚昏月下,她去找过他数次,都没有找到。
回来后,忍着困乏,银针继续穿梭过那些衣裳。
天光大亮后,经过那条浣衣的河道时,她听到了谁的碎语。
“分明也是一样被发配流放,凭什么她只用伺候傅总兵一个人,还可以得了轻省的活计。偏偏我们要去伺候那些粗人,还得做这些活儿!我的手都快被水泡烂了!”
“你说为什么,还不是我们没长她的一副狐媚相貌,能勾得傅总兵上心。”
“你们还不知呢,现在傅总兵都不找她了,听说最近有个新欢,是兰香班的一个清倌,这些日晚上常往那里去。”
……
说着说着,谁先低声哭泣。
“我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爹爹和长兄已经去了,再也复起无望啊,真想死了算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片细碎的抽噎。
“我也想死,不想去侍候那些人,不知半点怜惜,我身上疼得厉害,起了来,还得到这里给他们洗衣。”
“可我怕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又是哪家的官门小姐,又是哪户的勋贵妇人。
是在三年多前的那次党争中,跟随父兄被流放到峡州,亦或是因着其他罪名,而被丈夫连累发配。
她静静在角落里,心里欣喜异常。
那一刻,她高兴得竟然落下一滴泪。
她终于知道了傅元晋的去处。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上来。
她去兰香班找他。
她从未去过那种地方,但她已与那种地方的姑娘们没什么两样了。
她在巷口的暗处,看见了他的那匹马。
今夜的他,一定就在眼前这座溢满脂粉香气的楼阁里。
没有进去找他。
她慢慢地蹲下身,团缩成一团,不被别人发现。
就在暗处等他。
直等到弯月西落,快至子时。
紧盯门处的眼,穿过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酸涩到胀痛。
她终于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身影。
在一群武将的簇拥里。
他牵过缰绳,踩蹬上马,朝这边过来。
她急忙站起身,一瞬头晕目眩后,赶快追上去,在疾风里跑到他的马前,拦在他的面前。
“大人,我有事要找您。”
“吁。”
拉住马后,他俯视着她。
她看见他紧皱的浓眉,随后是他身后那群男人的大笑声。
“卫三夫人拦着总兵做什么,这深更半夜的,怕是不合适?”
“哪里有良家妇人,这会还出门的。夫人若是性急,不若陪我……”
戏谑未完。
“好了,你们先走。”
蓦地一声呵斥,众人住嘴,各自离开。
她忙开口唤他的字,亲昵道:“进宣,你许久不来找我了,我很想你。”
他仍踞坐马上,高高在上地望她,眸中冷冽,寒声道:“别在此处给我丢人,滚回去!”
她怔愣住。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
夜色深浓,她看见他骑马离去的背影。
忍着心中连日的绵延哽痛。
手指也因那些针线,而痛地快抬不起来。
她不想再回到第一年来峡州的那种日子,更不想死。
还有卫虞、卫若卫锦他们,卫朝说过:“三叔母,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们再过上从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