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圆(双重生)(434)
就见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竟还撞上一边的狱卒,踉跄了下,把个小卒吓得不轻,忙矮身行礼道歉。
也是在大人脚步停顿时,他们留意到大人的右手,竟然在流血。
不等他们惊讶去问,便眼睁睁地看着大人突然朝前跑去。
不顾礼仪地,步子越来越大。
绯红的官袍飞扬在风中,头上的乌纱帽都要歪了。
将帽子一把从头上摘下,许执直奔到马厩。
不及看清是谁的马。
就近解开一匹的缰绳,踩住马镫一跃而上,拉紧绳子,朝衙署外而去。
蓝天白云,春光千里。
热闹的街景瞬息而逝,浮生若梦般,那些他与她曾游逛玩耍的地方,从他的眼里,一晃而过。
她拉着他的手,转过了头,脸上是如春光明媚的笑意。
凑到他的跟前,垫起脚尖。
“我好不好看呀?”
她浓云乌黑般的发髻上,簪着他新买给她的廉价淡粉绢花。
微风拂过她细碎的额发,她一双琥珀的眼眸弯望着他。
憋不住笑地唤他:“微明。”
将他从看愣中唤回神,等着他的回答。
“好看。”
他笑起来,毫不犹豫地答。
这一生中,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就是她了。
从此,再没有谁能比得上她。
眼中潮润,他纵马在喧嚷的长街上,疾驰往卫家去。
他记得的,曾经镇国公府的卫家,在哪里。
他曾和她一起走过的,数次的道路。
一直都没有忘记。
她回来了,他要去见她。
去见她。
第163章 黄粱梦破(十七)
三月初七, 清明时节。
天光未晞,卫家的府宅内便早早亮起了灯烛,卫虞和卫锦在厨房收拾昨日做好的蹄膀、白斩鸡、糕饼、青团子……
将祭品都装进竹篮子里, 再拿块蓝底的布盖严实,怕去卫氏族陵祭拜时,被郊外乱飞的柳絮和虫子,弄脏了东西。
正将蜡烛、长香、鞭炮放进另个背篓中, 却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不见卫朝,去祠堂叫人的卫若急忙回来了。
“姑姑, 哥出事了!”
卫虞大惊, 赶紧从厨房出去看望。
是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知晓了片刻前,刑部的官员要去捉拿傅元晋入狱, 心绪不宁。
谁也没说, 便赶去现场。
结果与傅元晋打了一架,虽然最后被人拉开,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一番报复,牵连身上的暗疾发作。
皆是在峡州的十三年间,于那些血肉横飞的战争里,堆累起来的。
人疼地甚至走不了路。
本该是去京郊族陵祭祀的大日子,却发生这样的事。
卫虞却不好说什么。
她知道这些年来,侄子在傅元晋的手下做事, 是万般憋屈。趁着这个机会去斗殴,似乎并非多难理解的事。
况且……是三嫂委身了傅元晋, 才换来卫家喘息的时日。
她默低下头,轻声道:“既如此, 你便待在家里,我和阿锦阿若他们一道去, 洛平也会和我们一起。”
“吃过药后,便好好歇息。”
“想必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前往峡州,别是伤没养好,更会严重。”
卫朝歉疚地点头。
但用手压了压腮帮子上的肿痛,仍送他们出门。
想提装鞭炮的沉重筐子送小段路,但被卫若拦住了。
“哥,别动到伤,还是我来吧。我拎得动。”
这几年,体弱的他调理好了许多,也开始学习武艺。
不仅是因强身健体,更因他是卫家的子孙。
“哥哥,你回去休息吧。”
卫锦的臂弯也挂着一只篮子,里面装的是纸钱,以及他们这几日叠的一些元宝。
等会上山后,要烧去的。
卫朝摇了摇头,道:“我看你们走了,再进去。”
他站在卫家的门口。
望着姑姑和阿锦先上了车,阿若将那几个沉甸甸的篮筐递给姑姑,放进车厢里后,才弯腰钻入车内。
姑父在最前头御马。
鞭子扬起,“驾”地长声。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清晨的微凉春风中,缓慢消失在长街的拐角,往卫氏的族陵去了。
卫朝眸中逐渐蕴积起泪意,转过身,快步走向了祠堂。
*
“阿朝,不要将我回来的事,告诉给你姑姑、阿锦阿若他们知道。”
三叔这样对他嘱咐。
卫朝不明白三叔为何不想让姑姑、阿锦阿若他们得知。
倘若他们知道了祖父祖母,还有二叔还活着,定然会高兴的。
就如同他几乎在不可置信中,踟蹰地问询三叔。
“我的爹娘,还在吗?”
三叔道:“他们都在,你娘还有了身孕。”
便似是十六年前,父亲前往黄源府后,娘每日都翘首以盼爹的回家。
时常抚着显怀的肚子,叹息一般,笑着对他说:“不知你的妹妹出生时,你爹能不能回来了?”
爹娘盼望能生下一个女儿。
他也想要一个妹妹。
但最终,他的妹妹没有出生,便与娘亲一道亡故了。
父亲也被断绝粮草,困死在黄源府。
“是真的吗?”
“真的。”
在另一个地方,有着与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爹和娘,还有尚未出生的妹妹。
也该有另一个自己。
正在爹娘的膝下,享受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