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覆山(179)
“阿梨。”他叫了一声。
这是真的吗,现在在他面前发生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他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沙发旁的电话,拨通了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通了。
“阿梨!”岳峙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抓着电话等着被人接起,他甚至在心里不住地哀求,快接吧阿梨,求你了。
可熟悉的铃声就在这个空荡的空间里响起了。
他扔下电话,朝着声音一步一步挪过去,在门边的垃圾桶里,看到了闪着光的手机,壁纸还是他和阿梨在他办公室搂在一起的一张自拍。
可他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
他从垃圾桶里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壁纸,直到屏幕熄灭,他一把将手机扔了出去,砸在旁边的雕花立柱上,四分五裂。
然后他眼神空空地回身,走到沙发前,蹲在地上开始捡大理石的碎片,手被碎片割伤,在石头上留下点点血迹,混杂着坠落的泪水,就那样晕开了。
他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像要是把这个重新拼起来,要是把一切都复原,这个梦是不是就会醒了,他睁开眼,还躺在房间的床上。
阿梨就在他怀里,哪儿也没去。
第92章 92.尽头(十二)
雅库茨克位于俄罗斯远东联邦区,距离莫斯科将近五千公里,是一个位于勒拿河中游、俄罗斯北极圈以南约450公里的港口城市。
虽然北极圈附近有很多世界名城,如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辛哥塔的老家挪威号称北极之门的特罗姆瑟等,都以温度低而闻名,但雅库茨克却是世界公认最寒冷的城市,建于永久冻土层上,连出土的猛犸象都栩栩如生,因此有“冰城”之称。
这里有三十多万人口,以雅库特人为主,雅库特人是黄种人,长相特征和中国人相似,是除了中国以外世界第二大黄种人地区。
郊区的马场,头发飞扬,神情坚毅的美丽姑娘策马疾驰,挥舞着手里的马鞭,熟练地操控缰绳,将奔腾的马群赶进了圈里。
几百米外的马场办公室,一层的平房建立在离地一米多的木柱上,这些木柱深入坚硬的冻土层之下,就是为了防止夏天表面的冻土层融化把房子冲垮。
瓦连京一脸紧张,站在窗前用望远镜看着驱马的青梨,生怕她坠马被踩到。
之前另外一个马场雇的放牧人因为不小心坠马,不幸被马踩踏而死,瓦连京听说以后,虽然还是没办法把青梨和他脑海中三岁的小女孩联系起来,但是每天都会硬拉着克罗宁来马场等青梨下班。
他旁边站着马场老板的儿子,今年才十九岁,看着青梨的样子痴迷得移不开眼睛,原本就有些红血丝的脸更红了。
“叔叔,青梨是你的女儿吧。”老板儿子问。
瓦连京拿下望远镜,有些疑惑地想了想,“不是。”
“啊?”老板儿子蒙了,“可是我听到她一直叫你爸爸。”
瓦连京已经不理他了,自从离开莫斯科后,瓦连京的情绪稳定了很多,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人,或许是冥冥之中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再念叨过去印尼接李锦薇和青梨的事情,甚至从来没有提起过薇薇这个名字。
这么名字就好像一个不可触碰的魔咒,谁也不敢提了。
虽然才刚九月份,但雅库茨克的平均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上七度以下,到了十月份,这里的冬天就来了,再加上今天阴风阵阵,所以天气有点冷。
马场的房子因为冻土层融化有些歪斜,墙角不断地在漏风,这种情况在这里是很常见的,老板正叼着鹿角烟斗,往缝隙里面塞毡化的羊毛。
克罗宁从包里拿出纯羊毛的大衣裹在瓦连京依然消瘦的身体上,“让你别来,你要是生病了,阿梨又该生气了。”
一听这话,瓦连京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身,一本正经道,“回去吧,我们回去。”
克罗宁觉得好笑,故意板着脸逗他,“回去?回去干嘛,就等在这里让阿梨看,就让她在这里好好骂你一顿好了。”
说完他就转头看向窗外,不再去看瓦连京,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
瓦连京在原地有些无措的站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悄悄把自己挪到了房间的另外一个角落,好像换个地方就不会挨骂了一样。
青梨将所有的马匹都驱进圈中,便骑着马朝办公室走来。
她卷曲的头发松散着,像一面在凌厉的秋风中乱舞的旗帜,她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冷峻,比起以前黑了点,浑身都透着野蛮生长的气息。
从马上一跃而下,她把缰绳绑在栓马柱上,抬眼瞟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由地勾了勾。
几步跨上台阶,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角落里装模作样看着墙发呆的瓦连京。
“爸爸,天气越来越冷了,不是说不让你过来。”她故意板着脸走过去。
瓦连京摸摸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牛奶递给她,“你喝。”
青梨接过牛奶,微笑着上去抱了抱他,“谢谢你爸爸,我最喜欢你来接我了。”
瓦连京或许还是没办法把她和自己的女儿看做一个人,他好像有了一个长大的新女儿,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他很喜欢,所以他抬手摸了摸青梨的头发,又像逗小孩一样捏了捏她的脸颊,姿态矜持又温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