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同奸臣篡王权(40)
谢文喆如此放肆的践踏军法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让张野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打了折扣。
这在谢文喆的意料之外。
他本以为此次剿匪已然不是朱勇和稀泥的那种剿法了,真刀真枪的打,匪徒必然反抗的厉害,在对抗中匪徒全军覆没的结果便要顺理成章的多了。没想到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劫匪竟然轻易地就全部投降,导致他不得不把计划中的血战变成了杀俘。
智者千虑,然而人心万变,谢文喆的谋划第一次产生了误差,却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张野与他产生了隔阂,此后的道路仿佛蒙上了一层迷雾,不再清晰。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野的道是忠义,那么自己的道是什么?谢文喆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他这一次的谋划失败给他带来的挫败感超乎预期,张野不再理会他,谢文喆也并未带着随安一同出京,导致如今竟没有人能与他说一说话。
郁气结于心,谢文喆只觉得这天气越来越冷,他缩在车上,用皮裘将自己裹成一团,渐渐神志模糊。
张野表面上不再与谢文喆联系,但暗地中却一直在留意着谢文喆的动向。眼见着一整天了,谢文喆也未露过面,送到他车驾中的吃食一口未动不说,连停车下来方便的时候都没有。
张野眉间皱起,忽然举手示意部队停下,随即扎营。
柴胜经此次剿匪一事,已经彻底倒戈了张野,此时见他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下令扎营,不禁心中困惑,问道:“主将为何在此处歇脚,不如再走一段,再走两个时辰便可在前方水源处安营造饭了,岂不方便?”
张野如今心下焦虑不已,哪里还能再走上两个时辰,随口道:“如今天寒地冻,水源处也必然结了冰,与其劳动奔波两个时辰后还要精疲力竭的去暖冰,不如此时大部队埋锅造饭,只派人运冰回来便是了。”
柴胜恍然大悟道:“主将果真爱兵如子!”
于是这爱民如子的十七岁小将军驱马来到谢文喆车驾前,下马挑帘,钻进了车内。
此时不过申初,距离黄昏还要有两个时辰的光景,可是谢文喆车内却很昏暗,他将窗子关的严实,车窗的帘子也撂下来挡风,身上更是裹了几层衣物,甚至只露出一张泛着红晕的脸庞来。
张野见着他似在沉睡,唇边呼出烫热而浑浊的呼吸,闭着眼睛眼球却转个不停,睫毛也一个劲儿的抖。小将军当即便明白他这是做梦魇住了,忙推了他两下,却不见他转醒。张野犹豫片刻,伸手去拍了拍谢文喆的脸,然后便发现谢文喆脸上的热度不正常。
谢文喆一向是膏粱锦绣着长大的,然而这次随军剿匪,他一个伺候的人都没带,此时风寒发热,身边竟无人察觉。
“快醒醒,车里冷!”
谢文喆从噩梦中醒来,神志仍是昏沉,他见张野半跪在他面前,竟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梦中。
“张野……”谢文喆眯着眼睛呢喃着他的名字,张野边用手试着他额上的温度边应道:“我在这。”
“张野……张野!”谢文喆“哇”的一声哭起来,眼泪簌簌落下,直哭的气噎声堵。
张野愣住了,他自认识谢文喆以来,谢文喆一向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就算是丢了面子也要硬撑着不垮的一个人,何时见他哭的如此狼狈。
“他们来找我索命……可是我没有……我没有错!他们罪有应得……”谢文喆带着哭腔说的无与伦次,张野只好把他拥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道:“没事了,你是做噩梦了,如今没事了。”
谢文喆把头埋在他的右肩膀,被盔甲硌了一下,便又往他脖子上靠,在脖子上围的风领里蹭蹭眼泪。
张野被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脖子根的地方,痒的他身上也热了起来,但还是忍着没有推开谢文喆,只有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我是不是做错了?”谢文喆在他耳边低语。
“我不知道。”张野说。
谢文喆从他肩上抬起头来,车内昏暗,但谢文喆仍努力的看着张野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
“你是为了将军府,我明白的。”张野伸手给他抹眼泪,“我十四岁同我父亲上战场,亲手杀了一个旅国士兵,他的血溅了我一身,我当时热血上头,不觉得有什么,回来的时候,旅国人的脸不停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开始想着,他为什么来上战场,他是不是也有家人,他的家人是否已经穷苦困顿,只等他给家里拿回去一点吃的。”
张野一直在外面骑马,手上也不干净,把谢文喆的脸上抹的花猫一般,他悻悻地收回手来,接着说道:“我有过这样的纠结,便不想让你也有如此经历。”
谢文喆哭的鼻塞,鼻音重重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军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而你就应该在远离鲜血与厮杀的地方,干干净净的作一个潇洒公子,让你的双手染血,便是我的不对。”张野说着,将身上的斗篷解开来包住谢文喆:“你正在高热,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头疼……”谢文喆说着,眼角又有泪光:“张野,我知道我的道是什么了。”
张野知道谢文喆现在病的厉害,肯定是神志不清了,他心中焦急,想着赶紧叫军医来给谢文喆瞧病,此时也顾不上谢文喆的前言不搭后语,一边随口问道:“是什么?”一边将谢文喆打横抱起,抱出车外向着军帐走去。
“我的道,就是你啊……”谢文喆喃喃说着,蜷在张野怀里,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