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斯沉吟,“她的说法,一天一个样。有时说自己不习惯樊京生活,有时是思念家乡,有时又说我很可怕,她梦中也在为我的嗜血杀神之名感到惊惶。
“可我接她回来的时候,她分明很高兴,恨不得赶紧远离北域那个多事之地,且你看她今日抱剑作壁上观,哪有一点怕我的样子?”
这倒是实话,“她确实哭着跟我说过,很怕你,据我观察,彼时她害怕的情绪是真,但真面对你,又显得从容,并不像怕。
“会不会是怕你父亲?也许幼时五感清晰,隐约知道有位心狠手辣的将军想杀自己,又抛弃了自己,看到你,她时不时就会想起?”
不得而知,虞斯另起了话头,“她对虞季楚的印象有多少,我不清楚,我已尽力以一些高兴的事,去覆盖她有关于虞季楚的记忆。”
焦侃云眉心一动,“譬如?”
“虞季楚死的时候,我去为他收尸,多送了一刀,把他给阉了。”虞斯像是在谈论自己一刀划烂了猪肉上最紧实的一块,应该炒盘什么菜:“我母亲得知后很开心,所以我也把这件事告诉了思晏,她也很开心,这就够了。”
焦侃云一噎,确实是个有效且爽快的办法,看得出,忠勇侯虞斯骨子里很叛逆。
难不成,这就是他披麻戴孝时去青楼浪荡的原因?也是他在府中私藏赃银的原因?叛逆?
焦侃云摇头一叹,他虽憎恨老忠勇侯,却于不自知时,承袭了男人惯爱为纵情欢愉找借口的德行,也承袭了他父亲惧怕荣华富贵一朝散尽的懦弱,有些可怜,但也可恨。
这么想着,她看虞斯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上青楼的贪官,一样不是好货色啊。
可若是质问出口,将他和他憎恶的父亲相提并论,他怕是要恼羞成怒,叛逆起来,对她不好,连带着对风来也不会好好看顾,焦侃云略一衡量,选择了闭嘴,暗自决定:
下册还是要提上日程啊,思晏是逃过一劫了,樊京城还有那么多不识人心的女子呢,这人打起架来是有几分会勾钓人心的,若是定力不足,恐怕就要被其矫健的身姿和倾世的容貌给诱惑了。
虞斯感到莫名,不晓得是哪里没有说清楚,还是自己手起刀落地阉了亲生父亲教她觉得残忍?可她话本字里行间,不是对滥情之人痛恨至极的吗?一时狐疑,焦侃云已换上一幅笑脸。
“思晏的事,还请侯爷用心盘问,待我再来金玉堂找你时,共推进程。”
要走?虞斯倏地起身。
又坐下。
在章丘戏谑的目光中,握拳抵唇,深吸了一大口气,为自己莽撞的举动通红满面。
是该走了啊,几天几夜不曾松过弦了,还要留下来作甚?这一遭收获颇丰,焦侃云得好好在家休息一番,恢复元气,捋一捋线索,盘一盘下一步,空闲之际再把下册纲要写出来。
章丘却堆着笑道:“姑娘用过早点再走吧?方才听伙计说已都备好了,请移步隔间,现下茶点都摆在侯爷的谈室里。”
“茶点哪里没有?”阿离不解:“此刻姑娘早些回府休息才是上策吧,我替侯爷去送送姑娘!”
章丘脸上笑容一滞,斜眼看他,“阿离啊,你要是闲得没事,去肃一肃回堂的弟兄,之后金玉堂的防卫须得更警醒些,顺便再去看一看隔间候着的大夫,扎带、药草一应物什都备好没有,侯爷的右臂被划伤,紧着风来兄弟,自己却还没看过呢。”
阿离蹙眉,看了眼虞斯的脸色,满面通红,瞧着确实像是忍痛许久了,立刻抱拳领命,“是!”
回家用早点少不得要和阿娘同桌,被问及近期险事,教父亲知道了,肯定颇有怨词,刚好焦侃云也有些饿,“那就先用一些早点再走吧,正好我也想看看侯爷臂膀上的伤势。”
“嗯。”虞斯的余光扫过她,焦侃云关心他的伤势?还要看?怎么看?
很快,大夫给出了答案,“还请侯爷将上身衣物除尽。”
一边啃甜饼,焦侃云一边淡定自若地说,“无碍,侯爷不用顾虑我。”人体无非就是那么些样子,从前与阿玉一道观人赤膊斗武,已司空见惯,且她既决定为虞斯的淫邪之貌画像,早晚要深入一窥,提前看一看,回去写下册纲要时也更好发挥。
虞斯倒是想不顾虑她,可自幼与男子们同居武堂、军营,几乎都未曾赤.身于人前,要他当着女子的面脱衣,实在很…艰涩。
他慢吞吞地解开腰带,余光不断扫过焦侃云,紧张无端刺开。她会不会觉得他的身材不好?既然她在书中用了诸如“肥胸硬硕”这般字眼形容肌山,是不是说明,肌山在她眼底,是恶心得过分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闭上眼一咬牙一狠心,三下五除二脱了衣物。
褪开的衣领交错落在劲细的腰际,红透的侧颊与耳梢被斜放于一肩侧的马尾遮挡住,他略挺背缓了口气,背部的骨棱便如山脉碰撞推挤一般,瞬间勾勒出磅礴的肌线,宽肩紧致得压出两道沟壑,硬硕的胸膛并无赘肉,却异常厚实,倒锥而下,蜂腰两侧,有两个被一滴汗珠滑过的腰窝,腹部两侧,突起的胯骨,顶起了裤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