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侃云一滞。她当然不会这么和别人说。
与楼庭柘相处,一些无意之话不慎成了天真撩拨,她都要赶紧避开揭过,怎么可能主动撩拨?
更何况,如今是和虞斯在赌局之中,她才这么问的,谁真想撩他了?
不过,虞斯这么一说,倒让她恍惚发现,自己已对他放下了防备。
是因为昨夜的相处?让她觉得脸皮薄成这样的人,牵手都只敢牵指尖,必然不会乱来?还是因为他在院中守候一夜,无非只会给她关窗和带早点?或是他澄清了自己并不猛浪?且思晏那般疏距于人的姑娘也在帮他?
亦或是……她潜意识觉得,虞斯对她的勾惹,手段虽俗,却是真心?
尚未想尽,见虞斯转过头看向她,眼眶中的泪水消失,脸上也并无泪痕,不过依旧绯红,此刻他的臂膀当真拧虬起无数青筋,看着比方才紧握住时震撼得多,手握在窗木上,指尖压得泛青了都未松开。
焦侃云讶然,他居然完全忍下了泪水,继而打趣道:“侯爷现在的模样,很有几分想要吃人的狼妖的形貌。”
虞斯紧紧盯着她的唇,瞳眸跟随着她说话时开合挪嚅的唇瓣,眼神如狼似虎,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忽然,他无意识地抬起另只手,微张开唇齿,把食指背缓缓抵在唇畔,咬住,轻吮。
喉结滑动,吞咽了下。
这一整个动作做完,他都没有将视线离开过焦侃云的唇,直到指背传来微痛,他才回过神,抬眸看向她的眼睛,神色立即染上羞惭与窘迫,“…狼妖才不会像我这么狼狈。”
“我写的狼妖就很狼狈。”焦侃云起身,回到案几边,不再盘说眼泪,“侯爷,我看你忍得这么辛苦,还是快要输了啊。我已经写好了。”她的指背弹了下纸面,“包括此局。”
她离开视线范围,虞斯松了口气,平息后同样起身走到案几边。
捻起自己那摞稿纸,端肃面容,“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写好呢?”
无论是为了思晏,还是为了赌注,两人都会全力以赴。焦侃云并不惊讶,将写着解法的那张稿纸抽出来,反扣置于桌上,递过去,“交换检查,若有不通,做不得数。”
虞斯便也抽了出来,递到她面前,“乐意至极,任你挑错,绝无敷衍。”
视线交锋片刻,几乎同时拿起那关键的一页,垂首细读。
看似镇静,实则两人心中皆是惴惴。情急所作是一方面,一心二用也是一方面,满室旖旎的干扰又是另一方面。布局,可以待赌局之后花更多的时间斟酌思量,补充好要点,保证顺畅,但胜负,却是立即凭借这一张纸分晓的。
因此,彼此都有些担忧自己的计划中有尚未思量周全之处,遂捻起纸稿后,认认真真地挑剔起对方所作。
须臾,两人的神情却满是震惊。目光一撞,隐约有什么舒坦且丝滑的东西顺着心肺攀爬到脑颅,灵犀之线,顷刻牵结,拉扯住两人因触动而蜷缩的指尖。
虞斯失笑道:“我没想到,这样连环下套的法子,我们也能撞个正着。”
焦侃云啧叹,看起来亦有几分无奈,“我还以为,此法唯有我这个局外人会做。毕竟是教侯爷吃力不讨好的,于我,倒是无伤大雅。”
两人思路一致,竟想到了同一解法。
“你需要多少时间?”
“半个月足矣。你呢?”
“那要看思晏需要多久了。”
眼风相接,焦侃云按下局解不谈,先捻起话本稿纸,开口道:“先评一评我们这场赌局吧!关于下册第一章,我作了三张稿,一张画。”
虞斯扬眉,“我看着你写的,我知道,所以,我也写了这么多。那就让在下先瞻仰一番,隐笑大人是如何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衔成狼妖的吧?”
“是很有趣的狼妖。”她递过去,“不过恐怕每月十五月夜,侯爷都要避人了。”
微一凝眸蹙眉,虞斯就看见了三张里最为醒目的设定字段:
“十年一武夫,百年一良将,千年一虞侯。忠勇侯虞斯分明肉体凡胎,凭何有以一当千之势?此话恐怕要从他出生之年说起。
“那一年,山中多有精怪出没,其中有一狼妖嗜血啖肉,凶狠非常,四处作恶,闹得樊京城人心惶惶。在不少无故失踪者都成了桃山弃尸后,朝廷下令,绞杀山中精怪,派出精锐军卫数千,火烧深山,逼得精怪逃窜求饶,唯有狼妖重伤后潜入城中,欲蛰伏报仇。
“没想到,狼妖潜伏之处正是武将星下凡投胎之地,见狼妖作祟,一招便将其制服,而后不敢耽误投胎时机,转身欲走,狼妖却狡诈机变,唯恐自己魂飞魄散,竟然先其一步,拖着残力妖念,几乎与将星同时投入胎中,没错,此胎正是忠勇侯府,姓虞名斯者。”
到这里已经很是离谱了,虞斯脑袋一歪,耷拉下眉眼,接着往下看:
“狼妖与将星并存于凡俗之胎,妖力与神力纠缠一体,若要保住婴儿性命,唯有共生。说到这,想必大家也都了然了,虞斯此人,乃是武将星投胎转世,但自古良将多如牛毛,虞侯一骑绝尘,却是因为体内还有一股妖力与神力抗衡,催发了凡人潜力,这才使他所向披靡。有得必有失,虞侯也因此患上不治之症,每月十五,圆月之时,便会化作狼人,通体须发,不敢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