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研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可怕的生化危机药剂,也没有做过什么反人类的人体试验。
事实上,从家里积累的文档和数据来看,母亲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保育生物学专家,每天研究的无非就是物种灭绝和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偶尔还做一些生态环境方面的评估。而大概正是因为工作内容的缘故,母亲似乎还是一名格外严苛且激进的环保主义者……
一直到天色暗淡,从窗外落进来的光线再也无法支持谢希书看清楚任何东西,他也没有找到任何跟自己相关的可疑记录。
一定要说,有可能相关的,只有一份父亲写论文时留下的草稿。
草稿的内容,倒确实跟谢希书梦中见到的过的那一份“熔岩”隐隐相关。
父亲在草稿上模糊地列举出了自己对这种前所未见的特殊物质可能的作用做出的种种猜测。而其中关于地心熔岩的辐射可能会引起生物的进化这点,他只是非常潦草地带了一笔,似乎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听上去有些荒诞可笑。
当初的男人显然曾经把这份草稿给自己的妻子看过。谢希书在那份草稿的末尾,看到了母亲熟悉的字迹。
【狗屁。】
女人毫不留情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学术上的垃圾。】
【但在天马行空的幻想上颇有潜力。】
【看不出你还有写科幻小说的天赋。】
……
而父亲对此的回应,是在句子最后的画上的一个可笑幼稚的哭哭脸。
谢希书盯着那个哭脸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指仔细摩挲了一下纸张,他完全想象不出自己的父母在年轻时候,还有如此“甜蜜”的互动。
所以自己的那个梦境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不小心弄混了某部电影,又因为孩童时的记忆格外模糊,才在恐惧和担忧将那些毫不相干的片段拼合在了一起?
明明这一次没有在母亲的书房里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对自己的梦境也毫无头绪,可谢希书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然后,他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
“小书!”
齐骛拉了谢希书一把。
在谢希书找各种数据的时候男生始终沉默不语,注意力却始终粘在他身上丝毫不曾移开。
“我,我没事。”
谢希书抚了一下额头,小声说道。
“不,你有事。”
只可惜齐骛就算再喜欢他,目前看来,也没打算无条件听话。
至少现在,他没让谢希书就这样应付过去。
“你太累了。”
男生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希书,然后毫不迟疑地将少年拖出了书房。
“你应该先休息。”
“可是……”
“没有可是。”
齐骛一字一句地应道。
然后他强行将谢希书带进了卧室。
谢希书作为一个普通人,没有办法在黑暗中失视物,但是作为怪物的齐骛却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少年的脸色苍白得宛若鬼魂,眼底更是更是一片青黑。
男生一把按住了谢希书的肩膀,几乎毫不费力气,便轻而易举地将那身心纤弱憔悴不已的人直接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齐骛,等一下我还想再看看,家里还有蜡烛我能找得到……”
谢希书本能地还想挣扎。
却被齐骛身上骤然绽开的数条触肢困住了手脚。
“没什么好看的!你已经奔波了一整天,而且时不时就会头晕目眩,你太虚弱了!这附近暂时应该是安全的,现在只需要好好先睡一觉……”
齐骛正板着脸,硬邦邦地教育起谢希书,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
因为,他发现,现在他和谢希书的姿势,多少有点怪。
他的身体彻底笼罩了谢希书,从他身体里延展而出的灵巧器官环绕着谢希书,后者身体有些轻颤,大概又有点低烧所以体温比平时要高……气味也比之前更加芬芳。
而且他们现在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近,近得齐骛只要一低头便能遵循自己脑子里不停叫嚣的欲望,狠狠舔上对方的脖颈,脸颊还有嘴唇。
但谢希书确实已经精疲力竭了,不然齐骛也不会如此强势地强迫对方躺在这里。
黑暗中齐骛不自觉地摩挲着对方微微泛着汗意的皮肤,他想将自己的身体埋进去但最终他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尽管这让他相当难受,动作也因此变得僵硬极了。
“齐骛。”
然后他听到谢希书喃喃地喊了他一句。
“……我只是想确定。”少年没头没尾地说道,但齐骛发现自己一下子就懂了。
谢希书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人类。
他想回到人群中去。
回到一个熟悉的,有秩序的世界中去。
齐骛的胸口蓦地泛起一阵酸楚。
“睡一会儿吧。”
他说。
*
谢希书以为自己会因为今天的发现而倍感困惑茫然从而失眠。
然而在齐骛熟悉的气息包裹下。
他很快就睡着了。
*
齐骛在黑暗中静静地等了好久,他无比仔细地聆听着少年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和心跳。
在确定谢希书已经完全坠入了深度睡眠之后,他才缓缓起身,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紧接着,他转过头,将目光对准了不远处的那扇房间门——那间门后,是谢希书父母的卧室。而那股让齐骛从一开始就相当在意的气味,似乎正是从那里头传出来的。
齐骛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那扇门。
卧室的窗帘是拉上的,房间里很暗,空但除此之外,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