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息凝神地观察了那颗眼珠很久。
跟第一次看到那颗眼珠时比起来,眼球表面似乎微微有一些发粘。
触感也变得更加柔软。
也许是因为杨思光全身冰冷,而夏天的室温又太高,明知道那不过是错觉,可杨思光依然觉得,黎琛的眼珠里,仿佛还残留着些许来自生者的余温。
一股奇异的酸涩再次涌向鼻腔,他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想哭了。
“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
杨思光喃喃自语,然后将黎琛的眼球放进了全新的密封玻璃罐里。
他在罐中注入了福尔马林液。
眼球在罐子里浮浮沉沉,好一会儿才重新沉下罐底。
杨思光仔细地拧紧了罐口,片刻后冲着那颗眼珠笑了一下。
“好了,现在你就不会腐烂了。”
金褐色的瞳孔温柔地凝望着他。
房间里开始弥漫起福尔马林特有的刺激气味,但隐约间,杨思光依然可以清晰地嗅到那股来自于尸体的特有臭味。
*
这不应该是黎琛身上的味道。
杨思光想。
*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梦里充斥着一股令人难受的酒臭味……以及一股让他莫名感到熟悉的木香。
在男人体温的蒸熏下,那香气让他想到了灰烬与烟草,很浓厚,也很好闻。
他控制不住地将脸埋进了那个人的怀抱深处,像是一只懵懵懂懂的小兽,贪婪而熟练地汲取着男人身上的香气。
“唔——”
有人在他耳畔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闷哼。
紧接着是一阵痉挛似的微颤。
杨思光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一双紧绷强壮的手臂紧紧地桎梏着,那人的力气很大,已经把他缚得有些疼痛。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因为这种不舒服而本能逃避。
然而杨思光不一样。
他早已从过度的紧缚中得到过快乐。
所以此时时刻,他只是小声呜咽着,不断地渴求着更加强烈的鞭笞与束缚。仿佛他早已习惯从那个人身上得到更甜美的奖赏。
耳畔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
【“思思……”】
【“我的思思……”】
【“那些家伙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他们也不懂你……所以为什么要跟那群蟑螂混在一起……”】
耳朵似乎被人咬住了。
雪白整齐的牙齿抵着醉酒着滚烫的耳廓,在上面留下了细密的牙印。
紧闭的眼皮被湿漉漉的舌尖一点点抵开,在生理性不断涌出的眼泪中,他的眼球被人仔细地,认真地舔舐着。
【“为什么……要看别人呢?”】
【“这样你的视线可是会被那些东西弄脏的。”】
【“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你重新搞干净的,思思……”】
有人在灼热的喘息中,发出沙哑的低语。
作者有话说:
思考了一下觉得黎琛生前(= =)用的香水应该是潘海利根的乔治勋爵……
对我来说很难闻但是觉得莫名适合黎琛这种阴暗批……
以及大纲中思光其实把之前浸泡眼珠的水全喝了。
写的时候有点反胃就默默把这段删了……
感觉上一单元小攻小受是脱离作者意志自顾自谈恋爱。
这一单元两个是脱离控制无限阴暗扭曲病态爬行……
第50章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刺耳的铃声穿破了混沌潮热的梦境,让杨思光从床上陡然惊醒过来。
他的头很沉。
背上一片湿漉漉的,早已被冷汗浸湿。
杨思光按着头艰难地坐起身,玻璃罐咕噜噜从他怀中滚落了下来,陷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黎琛的眼珠在福尔马林液里晃动着,看上去依稀有些眸光潋滟的意味。
就算已经暂时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听着门外传来的门铃声,杨思光还是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找回了神智。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可客厅里还是很安静,估摸着父母今天还有别的安排,而丁小龙自从下午被杨思光抓到在房间里偷东西然后夺门而出后,也再也没有回来。
隔着紧闭的卧室门,他依然可以听到玄关处那一声接着一声的门铃声。
“叮咚——”
“叮咚——”
杨思光本以为在这么久没有人应答之后,门铃会自动停下来。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门铃始终孜孜不倦地响个不停,吵得杨思光愈发头晕脑胀,终于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撑着墙踉跄着来到大门口。
“来了,谁啊——”
他对着紧闭的防盗门喊道,随即将眼睛贴上了猫眼。
杨思光现在居住的房子是母亲跟继父几年前购买的二手房,价格很便宜,但物业管理也同样的十分糟糕,楼道里的灯都已经坏了好久,却始终无人来修。
以至于只要天色一暗,楼道里便会变得格外昏暗。
杨思光在猫眼里隐约看到一道瘦骨伶仃的矮小人影也一闪而过,看着像是个小孩。
而与此同时,门铃戛然而止。
杨思光楞了一下。
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这是他的第一念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飞快闪过的那道瘦小人影,总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然而作为一个孤僻的大学生,杨思光留从住进这套房子里后几乎就没有跟周围邻居打过交道,比他的年纪更加不可能跟那么小的孩子有所交集。
“喀嚓。”
杨思光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