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动物,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他们全部都成了虫子的巢穴。
外婆说的“还不上”是不是就是在说这个?借了肉之后,需要以成倍成倍的人和动物的躯体去还。
……
甘棠脑海中有无数的问题翻涌不休。他急促地喘着气,看着床上的外婆,即便在梦里,老人也依旧紧锁着眉头。
而甘棠有种冲动,干脆就这样直接摇醒外婆好了。
他得问清楚,他实在太需要知道所谓“借肉”具体是怎么回事。可偏偏也就在这时,他又一次听见了“岑梓白”那阴魂不散的呼唤。
“糖糖,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还做了点吃的。那个,你让外婆好好休息吧,她也是老人家了,受不得累。还有,你也好久没休息好了,我看你脸色也好差……我好心疼。”
甘棠沉默不语站在外婆房里的阴影中,听着薄薄的门板外,男生温和柔软的低语。
“糖糖?”
“糖糖你怎么说话啊?”
“哎呀,你该不会也不舒服吧?”
“糖糖……那我进来了哦。”
门把手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甘棠打了个激灵,陡然回神。
他本能的转身挡在床前。
“别,别进来!我马上出去!”
少年声音干哑地说道。
明知道没有意义,但甘棠就是不希望,门外的那个“东西”,就这样进入外婆的房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违背内心深处继续躲在房间里的渴望,一步一步走向了房门。
正当他准备就这样离开时,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外婆房间角落里的针线篮。
在布头和线团之间,插着一把剪刀。
是外婆平时用来裁布的,因为怕布裁坏,那把剪刀总是被磨得很锋利。
甘棠的目光在那把剪刀上点了点,然后他毫不迟疑拿起了那把剪刀,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
岑梓白倒是真的没撒谎。
虽然从设定上来说是城里来的大少爷,真正的岑梓白理应对乡下那粗陋而复杂的烧水设备一窍不通才是。
可甘棠在外婆房里待了那么短短片刻,“岑梓白”竟然还真的顺利烧好了水,好让甘草能够在极度疲惫下好好的洗了个澡。
甘棠当然没有放松警惕。
如果他真的有选择的话,他压根就不想理会“岑梓白”那虚情假意地殷勤对待……事实上,一旦意识到对方很可能压根就不是人类的话,他表现出来的所有类似于“温柔”“顺从”“天真”等特质,都只会让甘棠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之前在树林里,“岑梓白”为了吓退那两只虫怪而在甘棠身上留下来的“标记”,气味实在太重了。
虽然只是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麝腥气息,甘棠还是感到难以忍受。
最终,甘棠还是屈服了。
在“岑梓白”殷勤的注视下,他满怀警惕地进入了浴室。
“呼……”
热水很快就冲掉了身上的污垢与汗液,哪怕知道危机重重,甘棠还是在蒙蒙的水汽中,长舒了一口气。
但这种放松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很快侧过头,在自己肩头看了看……在雪白的皮肤上,一团又一团紫红色的淤痕看上去异常显眼。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吻痕。
只不过甘棠所知道的吻痕中间可不会夹杂着细密的,带有清晰环形齿的浅浅咬痕。一旦回想起之前自己在惊慌之下做出的决定,以及,“岑梓白”在舔舐自己时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清晰触感,甘棠的咬肌瞬间绷紧了。
他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着,然后飞快地自己身上打了许多肥皂,他用粗糙搓澡巾拼命擦拭着曾经被“岑梓白”放肆啃噬吮吸过的部位,甚至将皮肤都摩挲出了的细密的血点子。
好脏。
好恶心。
被疯狂擦拭的皮肤上传来了细密的痛楚,甘棠却很难停下自己脑子里神经质的尖叫。
他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自己神经过敏,哪怕是这擦拭,到了最后,他在仔细检查的时候,却依然能够透过香皂的香味,隐隐约约嗅到“岑梓白”留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味道。
那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好像已经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透过那浸湿的衣服和被咬穿的皮肤,直接渗到他的身体最深处。
好想……
好像就这样吧这片皮肤割掉。
或者,把那个“东西”就这样杀掉。
甘棠想。
他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到了自己脱下来的脏衣服上,之前从外婆房间里带出来的剪刀被藏在堆叠的布料下。
甘棠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缓缓将目光转到了浴室的门缝处,门外有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刚好可以印出门缝里的一道明显的阴影。
虽然,“岑梓白”此刻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甘棠一看到那道影子,就是知道那个男生,现在应该正一动不动地时候待在自己的浴室门前。
而且甘草很确定,现在那个家伙,恐怕正一脸愉悦地守在门口,正聆听着自己洗澡时发出的水声。
甚至……还在做些不应该做的事情。
甘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股作呕的恶心感再一次涌上心头,他想吐。
“糖糖?你洗好了吧。”
结果就像是能隔着门板看到甘棠的一举一动,正当甘棠脸色阴沉凝视着“岑梓白”时,门的后面也适时传来了男生亲切温柔地询问。
“洗好了就快点出来哦,你今天也很累了,待在浴室里太久容易晕厥过去。”
只听声音,那家伙简直就像是个无害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