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巧合(19)

在拐角转身前，胡翼燃回头看了眼，韩之随大半个身子背对着他，还是站在柜子边，好像在看手机。他没有站在顶灯下，隔着那束直射而下的光，韩之随的这个背影给他一种朦胧的，疲惫的，有点虚幻的视觉感受。

就是这短短两秒的一眼，那种割裂感忽然就没了。

胡翼燃只在办公室待了一小会儿就下班了，出于某种他自己也没有细想的心态，离开前还是走的要经过韩之随办公室的那条路，不出所料，灯还亮着。他也只是看了眼就走了。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写字楼下街边摊的数量也少了些，零零散散分散着，胡翼燃一眼找到常常光顾的那家。

“姐，来个夹饼。”

“好嘞，还是多要菜吧？”

“对。”

“这会儿才下班啊，够辛苦的。”

胡翼燃看着大姐从炉子里取出个热气腾腾的饼，笑道：“姐你这更辛苦啊，我现在下班儿了，你还早吧。”

“我也就早上中午晚上出会儿摊，饭点儿忙，”大姐动作快，迅速做好个夹饼给他，笑呵呵地说，“比起你们一坐坐一天费脑费神的，我这不算什么。”

胡翼燃没有再多说什么，付了钱慢悠悠往公交车站去。

边走边吃的速度不慢，到了公交站，塑料袋随手一团扔进了垃圾箱，下意识往左看——

这是他的习惯，不管车站在街道哪边，他总是习惯先往左边看，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停下又开走，他也不着急。旁边的老者上了公交离开，四下无人了，他又去那个窄窄的凳子上坐下。夜风无遮无拦地吹来，他缩了缩脖子，想着该把羽绒服什么的从爸妈家拿过来了。

或者去买新的。

买新的……

胡翼燃顿了下，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还是冷天，还是在公交站台前，其中一个一脸羡慕地看向另一个，问他衣服在哪儿买的，花了多少钱。已经记不清另一个人怎么回答的，只是听了答案，问话的人脸上的艳羡更甚。

熟悉的公交车缓缓停下，胡翼燃站起来，几步就跨了上去。

“刘姐，真不跟我们去啊？”胡翼燃看着到点按时收拾东西的刘姐笑着打趣，“订的地方不错的。”

刘姐拉上挎包笑眯眯地回他：“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的场，我还是回去休息了。”

胡翼燃失笑：“年轻人怎么了，年轻人现在也很想休息。”

“比起你们那喝酒抽烟的，我还是回去躲个清静。”

“那行，拜拜。”

急着下班回家的同事陆陆续续都走了，胡翼燃磨蹭了会儿也收拾东西。他倒是不急，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领导说让他们先吃，那就更不用急了。下午他就在群里发了消息让大家自行先过去找包厢，他还得想办法把订好的酒水弄过去。

当然，他原本是打算让公司的车送一送，结果公车今天得接送领导开会，他就得自己想办法了。在群里问了一句没人回，然而在洗手间碰到韩之随的时候，对方倒是说他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

胡翼燃过去找韩之随的时候，他正坐在工位上看手机，办公室除了他没别人，听到声音看过来，顺便站起身。

“就你了啊？他们都过去了？”

韩之随点了点头：“嗯，刚走不久。”

“我以为你还得载两个。”

“他们约好了一车过去，没单着的。”

“哦，”看韩之随过来，胡翼燃往后退到门外，“那走吧，东西我都搬电梯口了。”

“嗯。”

韩之随可能是累了，一直没说什么话，看着也不怎么精神，胡翼燃这人有个毛病，坐在副驾驶的时候就格外关注开车人的状态，看人疲劳了得想办法提提神，比如没话找话聊聊天。

“你这……”

韩之随听他几秒都没下文：“嗯？”

“你每天都开车来的？”

“基本上都是吧。”

胡翼燃看向窗外：“今晚那你喝不了酒了。”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在红绿灯停下的时候，韩之随有点疑惑看他：“不行吗？”

“……”胡翼燃轻轻啧了声，跟着又叹了口气，“不是不行。”

胡翼燃正在思考一个比较含蓄又能表达清楚意思的说法，所幸韩之随不是什么没情商的人，顿了下说：“有需要的话，喝了就叫代驾。”

“嗯，”胡翼燃勾了下嘴角，“今天到的基本上都是男的，喝开了可能有点夸张，有几个酒量特别好，就热衷于测新人的量，比如你们办公室那个骆林，你别看他憨憨的就以为他老实啊，喝起酒来一套一套的。”

韩之随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意想不到：“的确没看出来。”

“是啊，人不可貌相。”

“嗯。”

话到这儿车内忽然安静了，胡翼燃还是看向窗外，心里有点无奈。摊上个不会接茬的人真的很难，气氛难免就越发尴尬。他不由自主开始回忆，曾经高中那短短一年的时间里，韩之随虽然也是个话不多的，但没到这种地步啊，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谁都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接下来的路就一直保持着安静，车里也没放什么广播音乐，连呼吸声都听得清。

好在这段路不长，尴尬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到地方胡翼燃就跟几个提前等在门口的同事把饮料酒水带进去，韩之随先去停车。

“嘿，又是这个牌子。”

胡翼燃失笑，打趣骆林：“今天一半都是给你预备的啊。”

“说什么呢，哪有这么夸张。”骆林故意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成功引得旁边一片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