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是每天下班多留一会儿，没有熬得很晚，”说到这儿韩之随看了下骆林手边的酒杯，“倒是你，最近加班透支多了，注意一点。”

“嗐，打工人还不是得先把工作搞完了……”

骆林在旁边说了什么胡翼燃没怎么注意了，刚才韩之随这句话倒让他思绪飘远了点。

再次跟韩之随相遇，对方表露出来的种种都较高中那会儿有过之无不及。一个看起来不合群，冷淡，话少，让人有时候摸不着头脑的家伙忽然关心别人一句，哪怕是很简单的一句，也让他有点意外。至少在他的感觉里，韩之随不该是这样的。

“……诶，”胳膊肘被骆林碰了碰，胡翼燃疑惑看过去，就听他笑嘻嘻地说，“继续啊。”

“继续……”胡翼燃嗤笑了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那这第二杯我也起了，就先欢迎加入我们的新同事，以后大家好好相处，愉快共事啊。”

“欢迎——”

酒杯往中间一碰，力道大的就撒了些出来，胡翼燃收回手的时候顺势往嘴边抹了一把，蹭掉虎口上那几滴。

“我说小胡哥，你这发言没水平啊。”

“要什么水平。”

“你之前讲话不都一套一套的，今天怎么这么朴实。”

“朴实点不好吗，重在真情实感。”

“行行行，好一个真情实感，”骆林偷笑着调侃他，“那待会儿我也真情实感敬一敬咱哥。”

“打住啊……”

互侃了两句，胡翼燃回头看转桌上的菜，余光里发现韩之随似乎正从他这边收回视线。

领导是真的很忙，饭局开场一个多小时才来，喝了杯酒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又离开了。

“好起来了啊，”胡翼燃送老板出去后回来，发现包厢里的气氛明显放开了，骆林带着更明显的酒气朝他笑，“领导出不完的差那就是谈不完的业务。”

胡翼燃打趣他：“是啊，你们也是加不完的班。”

“反正就这么些人，做不完就是做不完的，做不完小胡哥你就得给咱们招更多人。”

胡翼燃笑了笑，把手里端着的杯子往嘴边送，挨着杯子才发现是酒杯，顿了顿放下，想去拿茶杯，结果发现都空了。

正四下找茶壶，回头就看到韩之随拎着茶壶给他手边的杯子倒茶。

就那么几秒钟，耳边的说笑声都淡了很多，胡翼燃盯着那倾倒的茶水，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谢了。”

“不客气。”

记不记得以前也是这样。

胡翼燃嘴巴动了动，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刹住了车。刚巧韩之随忽然掏手机看消息，没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好，骆林开始带着几个平时也很活跃的同事打圈喝酒，气氛很好，很热闹。

虽然最近工作有点忙，但真要说起来当下的工作生活他挺满意的，此情此景也很好，但他就是有点说不出的惆怅，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归结于可能年纪上来开始伤春悲秋了。

酒过三巡就热闹起来了，喝到兴头上的人大声说笑，话题聊得一个比一个跳跃，胡翼燃也端着酒杯去走了一圈，再回来坐下头有点晕了，但还算不上醉。

韩之随倒是一直坐在位置上没动，不过到这边敬酒的人没有漏掉他，他也是来一个接一个，别人敬他就喝，那架势，白酒被他喝出白开水的感觉。没表情，不上脸，看着人也清醒。

等一波敬酒的消停了，胡翼燃给自己倒茶的时候顺便给他茶杯里续上：“酒量可以啊。”

韩之随看着那杯一点没溢出来的茶水：“没有，不太行。”

声音倒是哑了点，胡翼燃挑了下眉看他：“你这几杯了，还四平八稳的。”

韩之随短促地呼了口气，听起来像是模糊的低笑：“只是看起来而已。”

胡翼燃愣了愣，笑着拿茶杯跟他碰了碰：“那你酒品不错啊，这还端端正正的，不像——”

他朝另一桌扬了扬下巴，骆林这会儿已经混过去了，那一片时不时就能起个哄：“那几个，那边才是喝多了的。”

韩之随也看过去：“再喝也喝不了多少了。”

“不错了，再等会儿估计就结束了。”

“嗯。”

韩之随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跟着亮了起来，胡翼燃自己的手机也在桌上，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韩之随倒是没有介意这个，拿起来回复，这个角度胡翼燃也能看得见。

虽然知道这不太礼貌，胡翼燃犹豫了下还是问他：“你这是……在看房子？”

“对，”韩之随可能真的带了酒劲，顺着又补充道，“想租个房子。”

“好找吗？”

“还没找到各方面都合适的。”

胡翼燃点了点头，这些年他没少租房，能懂韩之随的处境。想了想他又问：“打算租一个什么样的？”

“基本功能齐全，自己住吧。”

胡翼燃听他这个回答笑了声：“位置呢？”

“别太远就可以。”

胡翼燃去拿自己的手机，不小心碰到了茶杯，茶水溅了些在外面，他迅速去扶杯子，旁边的韩之随立刻从转盘上拿了两张纸来擦，结果面前餐具不少，同样碰到了自己的杯子。

这一小片区域的手忙脚乱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该喝酒的喝酒，该聊天的聊天，该吃饭的吃饭。

韩之随手里攥着纸，胡翼燃一手各按着个杯子，消停下来一对视，两个人都笑了。

胡翼燃心里感慨了下，这好像还是再见后第一次看韩之随这么笑，他平时都没什么表情的，这么看起来轻松多了，也不再是那么拒人千里。胡翼燃觉得自己好像酒劲更上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笑起来的韩之随面相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