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之随记得这些，嘴角渐渐扬起些弧度。

“从这开始，一直到你转校，你考试成绩再也没有跌出年级前三，”胡翼燃越回忆越清晰，到这儿了还故意反问，“是吧？”

韩之随点了下头：“是，后来换了学校也一样。”

“学霸到哪儿都是学霸，遇强则强啊。”

“可能那个时候不太能容忍自己疏忽失误吧。”

“那你现在也是这样？”胡翼燃叹了口气，“那压力得多大啊。”

这一句“压力得多大”的声音有点轻，随着夜风绵绵地送出去，却在韩之随耳边绕了好一会儿。

胡翼燃没有回头看他，所以没有注意到他往日的平淡短暂地消失，转而是淡淡的惆怅和茫然：“是啊，压力挺大的。”

“我想也是，”胡翼燃理解地点了点头，“人的时间精力都有限，要做出更多更好的东西，就算有天赋有能力，也会面对很多压力。”

“我其实……”

“嗯？”胡翼燃的手机响了两声，掏出来的时候对面又挂断了，“骚扰电话，你说什么？”

韩之随的视线从他手里的手机挪开，摇了摇头：“没什么。”

胡翼燃觉得自己刚才似乎错过了什么，但他不是那种要追着别人一直问的性格，只是说道：“其实在我们眼里，或者说很多人眼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有时候放过自己比较好。”

“嗯，谢谢。”

“你看你看，又客气。”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两个人并肩无言走在路上，韩之随回头看他，旁边的人看起来轻松自在，就算带着点工作一日的疲惫，但被夜风吹拂的时候还是微微眯着眼，略带几分享受。

他知道胡翼燃跟他差不多大，而这样的瞬间里，他却忽然觉得胡翼燃看起来很年轻，用一个词来说，或许是“少年感”。也许在大众眼中不算是特别帅模样特别出彩的长相，可就是有一种随性的、自由的、轻松的气质。而这些正是他自己缺乏的，比起胡翼燃，他似乎沉重许多，而或许在胡翼燃眼里，这些沉重都是不必要的，自己给自己加码而已。

不擅长的就饶过去，不想跳出舒适圈就不跳出去吗……

“这边的风比咱们那边热啊。”

“嗯，温度高了。”

韩之随轻轻呼了口气，忽然觉得这带着温度的风吹得人有些闷，有点燥。他听见胡翼燃说：“果然不管到哪儿，待多久，总会觉得还是家里好，你说呢？”

韩之随嗯了声：“我也觉得。”

接下来的几天行程没有那么满，胡翼燃还有工夫在房间处理自己的工作，他虽然不是那种有活就得立刻做完的急性子，但也不想几天回去后攒了一大堆。打电话问蒋颖一个信息的时候，蒋颖都还惊讶他如此尽职。

“……对了，李哥昨天来咱们办公室晃了一圈，走之前说计划给咱们这儿招个实习生。”

“实习生？”

“对啊，你看不是过段时间就暑假了，应该有找实习的。”

“确定招吗？”

“嗯……不确定，我甚至怀疑是他看我忙得晕头转向特地这么说来稳住军心的。”

胡翼燃失笑：“那你被稳住了吗？”

“你觉得呢？”

短暂的沉默后，两个人都对着电话笑。

“对了小胡哥，你们快回来了吧？”

“嗯，明天上午。”

“那你晚上抽空去给我买个东西呗？”

胡翼燃猜到她要说什么：“特产吧，吃的？”

“嘿嘿，马上把店名发给你。”

“行，我晚上去看看。”

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本想着找韩之随一起吃饭，结果韩之随说他得跟那边的人一起吃。

那就只能自己出去看看了。

蒋颖发来的地点离酒店不算远，胡翼燃懒得折腾，直接打了个车过去。好在店铺所在区域就有不少吃的，随便找了家路边小吃店点餐。

这个时间正好是下班高峰，饭店餐馆人也多，胡翼燃只是看了会儿手机，人就快坐满了。

“你好，这里有人吗？”

胡翼燃抬头，对面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头发有点乱，鬓角还有细碎的汗水：“没有。”

这个女人放下包就在他对面坐下了，顺手把袋子放在靠墙的桌面上，胡翼燃看她的袋子有点大，顺手把调料罐往外挪了挪。

“谢谢。”

“没事。”

胡翼燃没什么表情，跟他自己说的一样，对陌生人，虽然如今不至于社恐，但也习惯性惜字如金。

去抽筷子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个袋子似乎是药店的口袋，没看清里面的盒子女人就忽然把袋子放到自己腿上，然后拆开里面的东西。

果然是药，胡翼燃注意到她对照着说明书倒出几颗药，然后就着面汤一口吞下。似乎滋味不怎么好，女人皱着眉去拿桌上的水壶，而这一桌的水壶已经快空了。

胡翼燃回头看了眼，后面那桌的水壶没人用，他低声跟人说了句，伸手要了过来。

“咳，咳——谢谢啊。”

胡翼燃快速勾了下嘴角：“嗯。”

然后低下头认真吃自己的，就是速度加快了些，一顿饭用时明显比平时少，吃完利落地擦嘴结账。

站起身离开的时候，他无意中注意到对面这位女士脖子侧面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印子，而顺势往上打量，对方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挺憔悴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胡翼燃心里没有更多的想法，跟着导航去给蒋颖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