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莫哲篇(188)+番外
不消一刻,上万营帐宛如草原上的朵朵蘑菇,连绵成片,埋锅造饭的青烟淡淡飘散。
霍去病和几个亲随骑马上了一处高岗,少年将军扬眉看了一会,对身边一个裹着斗篷的人说:“是这里吧?匈奴人逃得慌乱,牛羊都丢了一地。”
那人拉开一些斗篷,露出十几岁少年细致清俊的脸,鸦羽眉下,眼睛玛瑙一般流动着叫人惊讶的纹理。
霍去病笑了笑,不论何时看到扶暄,都会让人心里舒服,不要说扶苏这个恐怖名声的爹,就连他,对扶暄也宠爱得离谱了。
他用手指抹去沾在扶暄脸上的一点脏污,扶暄不躲不闪,心安理得地享受这这位少年将军的照顾。
“我记得就是这里,但……没看到那……”
“哪?”霍去病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寻找,一人策马走到扶暄身边,声音低沉悦耳:“阳鸣囚了我二十年的地方,明明是个山洞,可是这周围没有哪里有山洞,大点的坑都没有。”
二十年的心酸,不是一个人的。
霍去病故意笑道:“你在洞里,怎么认得外面?所以我问扶暄不问你。”
月乌抬起眉毛,他也穿着斗篷,不过与扶暄的挡风不同,明显是遮掩作用。
“我看你休想碰上伊稚斜了,大功可是被卫青拿去了。”
霍去病道:“你没看出来我故意让给他的吗?”
月乌回以一声冷哼。
扶暄下了马,月乌顾不得理会霍去病了,问道:“发现什么?”
后面跟随的几个,不是屏翳他们几个是谁?别看星君耳尖眼利,扶暄却能看见他们都不能看见的东西,听到月乌问,都伸了脖子看。
扶暄道:“军气如龙,近日内不用担心,只不过……”
一个天将,一个匈奴人眼中的战神,全都屏气等着他说,他却宛然一笑:“只不过看这花朵特别,我还没见过,所以下来看看。”
“……”
看到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扶暄笑起来。
月乌忽然伸手给他,“用饭前还有一段时间,来。”
扶暄抬头看他,他的张狂或许少了,可是面对自己的温柔却丝毫未变,他把手递给月乌,月乌轻轻一拉,把他拉到身前坐着,一手抱过腰,一手抖了缰绳让马缓步离开众人。霍去病似乎想什么事情想入了神,屏翳他们也识趣地没有跟来,只有尾尾愤愤地道:“要是我找到的月乌,死都不要让给他,哼!”
不说还好,说了引来众人鄙视的目光——还附耳呢!还不是败给扶暄了。
月乌不着急,任由马散漫着蹄子,到了他们不可能听到的距离,才问:“还受得了吗?这么多天没好好休息。”
扶暄靠着他,背部紧紧贴着暖得似乎烫人的胸膛,舒服地叹了口气:“受得了,二十多年没那么舒服过。”
难得他直言不讳,月乌却想到其他地方去了,“扶苏那老头!有老婆有女儿,偏偏还要霸占你!我——”
“月乌,”扶暄叫了他,手摸到月乌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指头交错,“爹只是习惯了,你不要怨他,他先有我这个儿子,才有的娘,娘都说在他心里我是第一要紧的,其次才是她和妹妹。”
“我知道。”月乌的表情,真是憋屈极了。
扶暄笑:“你是为了爹说的,我二十岁前,你不得对我有任何逾越不满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你才多大?十四、五岁!我是这么无耻的人吗!?他疼你,难道你不是我的宝贝?真是!我比他还早认识你。”
扶暄笑得更加开心,“好了,爹没说让我们保持君子之交已经够宽容理解的了,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月乌夸张地露出满脸惊慌:“不是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要真这么说,我立马带你走。”
“哈哈……”扶暄边笑边说:“爹可是不老不死的人,追起人来没有时限的!那也太可怕了!”
十七岁的扶暄,早已不像当初稚嫩的孩子模样,浑身上下透着娇贵,可是偏偏由内而外散发出强韧的感觉,给斯文俊美的外表添上了更加动人的色彩,月乌笑着笑着,看呆了过去。
“呃……”
两人如此亲密的紧贴在一起,月乌身上的反应,扶暄怎么会不知道,白皙的脸颊立时红了几分,连忙转移话题。
“也许昨天匈奴人还在这里,跑得真快,估计只留下好马逃命,牛羊全都不要了。”
月乌喉头滚了一下,沉沉地呼出口气——玩笑可以说,但背着扶苏违背承诺,他却不会。
扶苏照顾了扶暄那么多年,尽心尽力,月乌对他只有尊敬感激。
扶暄道:“落日。”
月乌抬头,他们前方,太阳隐去了白天的燥热,化为奇丽壮阔景色的一部分,缓缓沉入远方的草原山丘,温暖的颜色不仅不会让人觉得热,反而十分舒适。
扶暄的手指,悄悄滑到他掌心,被他极其爱护地握住。
只要在一起,任何时候都珍惜得叫人心碎。
几年前,他们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要不是扶暄想出那个办法铤而走险,他们绝对没有今天。
扶暄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阳鸣的整个帐篷内布置成了反鱼地坤图,却留了最关键一处没有放下,他的头脑,比星君无上的灵力还要厉害,那个在长安几乎呼风唤雨的甘离根本只学到他的一丁点,何况扶暄的急智,是学不去的。
反鱼地坤图就是把地坤图反过来,地坤图能够打开从阴间到阳间的门,反鱼地坤图就能把阳间到阴间的门打开,一旦图成,图内所有东西都会被带到阴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