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说(162)
站在离内城不远的路口上,他看到样式各异的马车从各个城区的路上往西城区走,冯淮说这个点刚下差,离得近的官员们都会选择回家休息,下午再去上差的地方。
文序看到有些官员中途下了马车,在一些吃食铺子里慢悠悠地吃着午餐,这副不慌不忙的模样,一看就是上差地方离得近的。
墩墩摸了摸小肚子,觉得饿了,文序好笑的地看着他:“一路吃过来还饿?”
小家伙手上还拿着一包油纸装的糕点,一路上除了他和青石在吃,他和冯淮就光顾着走路了,要说饿也轮不到小家伙说。
墩墩笑嘻嘻地撒娇:“想吃云吞。”
文序颠了颠小孩,让冯淮找了处干净的摊子:“行吧,给你点一份小云吞,吃不完叔夫就给你塞进去。”
冯淮跟着坐下,朝灶台那边喊道:“老板,来四碗云吞,有两碗要小份的。”
“好嘞!您稍等!”
墩墩坐在凳子上,开心地左摇右晃,伸着脖子去看临桌的餐点,可惜桌子隔开了一点距离,他又不比桌子高多少,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他看到店老板给各桌端去的餐点,烧饼小油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还有咸香的豆腐脑,在碗里颤巍巍地冒尖。
他拉拉青石的衣袖:“青石,你看!”
青石一眼就看穿小家伙的心思了,“你吃不下了,真想吃我明天再给你买。”
“我觉得我可以,你买一份,我们分着吃?”为了能多吃一点,墩墩都学会分着吃了。
“不行。”青石坚定摇头,“别馋嘴了,你又不是没吃过。”
墩墩晃着脑袋:“那我也想再吃一次。”
青石求助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文序才放下茶杯揉了揉墩墩的脑袋:“乖一点,不然回去让你叔叔罚你写大字。”
墩墩一听到叔叔,吓得四处看了看,最后才噘着嘴道:“叔夫,我们出来了,不说叔叔好不好。”
叔叔又不在这里,却仿佛没有离开一样,墩墩不害怕叔叔,但是害怕叔叔生气了罚他写大字。
文序一口应下:“行,你乖一点,叔夫就不说。”
云吞很快就上来了,薄薄的面皮包着小指甲盖那么大的肉沫,多余的面皮漂浮在澄清的汤面上,用木勺轻轻搅拌,果真如同天上的云朵一般在汤中漂浮。
拿勺子舀起来,刚好一口一个,云吞面皮顺滑,肉馅鲜香。要是吃到汤里的一丝紫菜和虾皮,那更是鲜美无比。
墩墩最爱捞紫菜吃,吃自己的不够,还想去捞青石的,被文序阻止了:“先吃自己的,吃完觉得不够,叔夫再让人给你做一碗,不要抢青石的。”
一听还能吃一碗,墩墩想也没想应下来:“好!”
作为小吃的云吞分量不算多,大份二十五个,小份十五个,没一会就吃完了,墩墩吃得有些撑了,文序看到小家伙打了个嗝,就不打算让他再吃了,免得积食。
他哄着小家伙离开,转头却对上了一双陌生中的眼睛,这是一位在摊子上吃云吞的客人,莫约四五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考究的红色官服,蓄着一撮山羊胡,不苟言笑的表情一看就是位文官。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等人,碗里的云吞一直没动,文序眼尖的发现云吞皮都有些泡发坨了的模样,挤挤挨挨地在碗里纠结,像一张白布一般,失了飘逸的美感。
对方坐在摊子外围,身后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守在马车旁边的下人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文序侧头一笑,精致不失华丽的耳饰在颈边滑动,他觉得这对主仆大概是没见过哪家夫郎会戴这么夸张的耳饰吧?
等他抱着墩墩离开了摊子,文蕴杰才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云吞,却没了往日品尝的心情。
下人低声问道:“老爷……那是,大公子?”
文蕴杰低声训斥一句:“胡说八道!老夫只有一个女儿。”
下人连忙闭紧了嘴,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留下文蕴杰一个人看着桌面发呆。
其实从圣上召枭王回京开始,他就隐隐察觉对于圣上来说,枭王可能不是他猜测的失去圣心那么简单,如果真的失了圣心,又怎么还能回京?
尤其是听说枭王是替皇上暗访北大营的,否则怎么解释那道“贬去边城”的圣旨只有他和为数不多几个人知道?
人人都以为他短短几年时间被擢升至左相,是得了皇上的青眼,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突然之间,他的官运就好了起来。
谁都说他深得圣心,但是皇上的心思他一直揣摩不透,就连曾经听到皇上要下旨派枭王去边城,他也以为枭王被皇上厌弃才被远派。
他做过最大逆不道的事就是让一双儿女换了亲事,然后被那个儿子三言两句挑动,在儿子出嫁后,火速和对方断了父子关系,将这个儿子剔出了族谱。
生怕到时候皇上对枭王下手,会连累到自己和文家,可是一年过去,枭王代天子巡视北大营的消息传来,不久后皇上就下了一道圣旨,盛赞枭王为他分忧,还催枭王赶紧回来。
就连一向由文官主持的春闱,今年也由这个以战功封爵的王爷主持,消息来的时候,文蕴杰就隐隐觉得他好像走了一步臭棋。
毕竟文序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大字不识一个的哥儿,他说的那些话有什么真实可言?不过是见识短浅的猜测罢了。
可是已经晚了,看刚才文序相见不相识的模样,文蕴杰只能告诉自己,这个儿子就跟他那个娘一样,跟他们文家没缘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