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漫卷红袖(167)
既然不能骗她回京,赵佶便将希望寄托于童贯之上,自己甚至想好,等童贯取回全部兵权,等季卷病愈,他把季卷调回京中,封一封女真人,替她在京中立一座道观,终她一生,必不少她用度赏赐。她要不满童贯,等过了一时半日,贬下他官,任季卷处置就是。
他对季卷仍抱有一丝浪漫幻想,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对一个太不循规蹈矩的女人来说,已经足够温柔,季卷来日弄明白后,也会为他安排感激的。在这种温柔之外,蔡京来请示该出手先拔季卷留在京中掣肘的金风细雨楼,他就没多少耐心,挥手叫他们自行其是,此时已全然、或刻意忘了自己还给过金风细雨楼楼主一面免死令牌。
蔡京得了圣意指示,先是请赵佶在诸葛神侯陪同下离京,避一避京中乱局,随即信手掷出的第一张牌是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在武林声势早已落于青、金两派之下,京中势力,更远不如苏梦枕。雷损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绝不可能打得过金风细雨楼啊。”蔡攸迷惑道。
蔡京不语,反是坐在蔡攸之下,一个遗世独立,白衣胜雪的中年人淡淡道:“投石问路而已。剑客生死相较,在发出决定一剑以前,也需要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试探破绽。”
蔡京手上牌的确很多,但还要留一部分给未来,时刻准备对付季卷。因而最好能够试探出全部底细,再以最小的代价,取下最伤痕累累的金风细雨楼。
金风细雨楼何时会伤痕累累?
必得是苏梦枕伤痕累累之时。
但苏梦枕已近三年没出过刀。谁知道他眼下刀力还有几分?是越发精进,或是退步?
四年以前,他封刀之前,已是江湖名副其实的“梦枕红袖第一刀”,守燕京半月有余,红衣立于城墙的英姿至今犹被当日参战者津津乐道。如果他刀意见涨,如今又是什么实力?
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使苏梦枕伤痕累累?
蔡京笑了。非常欣赏的微笑。他笑着道:“攸儿能招纳到你,是他撞了大运。你知道苏梦枕的破绽是什么?”
白衣人道:“在我眼中,他全身上下,至少有一百个破绽。”
蔡京问:“最大的一个是什么?”
白衣人暂未答。
而雷损已利用起这个破绽。
六分半堂是被蔡京投下去问路的石子,而他也同样投下一颗石子试探。
一个被雷卷亲自逐出江南霹雳堂的雷家败类。
“杀戮王”雷怖!
一个以擅杀人、爱杀人闻名的疯子,正在金风细雨楼一处盘口杀人。
这日下雨。雨甚大。光阴阴,灯暗暗,刀无敌。
无敌的刀已经砍下四个人的头,马上就要砍下第五个大好头颅,便听屋外一声蕴满愤怒的声音:“你杀了我兄弟,我就要你死!”
一个有破绽的人,难道不知自己破绽在何处?
一个有破绽的人,哪怕明知有诈,依旧会上钩。
怒声尚在屋外,比声音更快撞入屋内的是一道黑得融入雨色中的身影。
身影一声不咳。
苏梦枕这几年春风得意。他以前不仅病重,更不爱吃饭,没空休息,一个人瘦得似一张皮,薄薄包裹在骨架外面,唯一双眼还看得出这是个活人。现在不同。他吃得好。睡得也好。
一个人就算病得再重,只要能吃能睡,就一定会变得健康一点。
所以现在撞入屋内的黑衣身影已显出些盛年男人该有的健壮,拔出的刀,也不再如几年前一般凄冷、婉约,柔如女子微吟。
依旧是一柄红刀,依旧刁钻、意料不到,刀势开阖壮阔,刀如惊电,只一现世,就斩断雷怖的无敌刀,第二刀,已撷下雷怖人头!
苏梦枕落地,轻咳一声,视线扫向室内其余六分半堂弟子,目中寒火凛然,似在打量还有谁手上沾了风雨楼弟兄的血。六分半堂中人这才反应过来,张大了嘴,一时不知该进该退。而苏梦枕已替他们做出了决定!
他看见其中一名弟子指缝间有血。于是他前掠,刀自袖飞,直飞那名弟子脖颈。
一刀,再取一个人头。同时有劲风自颊边生起!
一柄黯淡无光,黑带五彩的刀,自断了头的六分半堂弟子身侧抹出。
“不应”宝刀!
“血河红袖,不应挽留”,乃当世四柄神兵。血河剑从方应看处落在季卷手里,她嫌煞气重,搁置不用;挽留剑主隐居,暂未现世;另外的红袖与不应两刀,正由苏梦枕与雷损各执其一,两人京中对峙日久,两柄宝刀却从未正面对上过。
这当然是他们两人默契。非决战之时,他们都有意避开彼此正对的时机。
现在红袖在握,不应现世,莫非现在就是雷损择定的最终决战之日?
雷损选择了最好的时机,选在苏梦枕刚杀完人,视线被喷溅血液一挡,手袖后撤,避免被染脏的公子习性发作瞬间,不应刀吞没周边所有光线,悄没声地斩向苏梦枕。
而红袖依旧翻起红浪,穿花乱坠般自袖中递出,截住雷损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偷袭。
苏梦枕冷笑。在刀绽迷艳光华里冷笑道:“你已敌不过我!”
雷损同样发现这一点,神色震怵。
封刀三年,苏梦枕竟还能进步?
或者是身体病痛减少,令他能拨出更多力气,用在刀上?
此时却不能深究!因为苏梦枕的刀又袭来。刀动风起,风翦一丝红,已奇巧地从雷损刀中一霎空隙里钻了进来,直抵他的咽喉。这一刀不及阻挡。雷损脸上已露出了悲酸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