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漫卷红袖(174)
蔡京恨不得破口大骂!
但他已来不及骂,因为在他目睹赵佶暴亡,因而心神巨震的瞬间,红袖刀已扑到他眼前。
凉薄刀锋已刺穿他肌肤。
——这是杀人灭口!
幸而诸葛正我也这么想。他是所有失神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于是他手中长枪挑向苏梦枕,阻止他杀死蔡京,老目含泪,声音嘶哑,仍忍耐道:“不可动手。你们皆有私通西门吹雪刺杀官家的嫌疑!在我查明真相以前,你们一个都不能死。”
苏梦枕停手,几乎完全握不住刀,红袖当啷落地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一众人的出手都实打实落在他身上,令他不仅咳嗽,浑身上下,已如火烧。他强撑着抬头看了几眼赵佶犹自溅血的尸体,心神也是打颤,头晕目眩间向后倒去,昏迷以前,仍坦然笑道:“神侯处事公允,我心中坦荡,自无不应。”
赵佶受刺身死!
这一道消息以从未有过的神速飞扑四海之境。
直扑同样病得昏迷在床的季卷耳朵。
彼时息红泪正拦在她门外,对童贯道:“季卷已不省人事,你这般胡搅蛮缠,是想要害死她不成?”
童贯尖声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季姑娘一日不醒,我就一日等在这儿?要是季姑娘撒手人寰,我还收不上来这兵权了?要知道这可是官家亲拟的旨意——”
说到此处,院外忽盛起巨大骚动,有位青田帮弟子冲入院中,面上神色不知是兴奋还是惊慌,大呼道:“官家驾崩!刺杀者出自蔡京府中!”
“什么?!”
童贯一蹦三尺高。
比他蹦得更高的是昏过去的季卷。
她一蹦十尺开外。从屋内蹦到屋外。她赤足踩在地上,灰白嘴唇抖动着,抓住青田帮弟子的肩膀,问:“你再重复一遍!”
弟子吃了一惊,仍道:“官家驾崩,刺杀者出自蔡京府中。”
“天啊!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蔡京如今怎样!诸葛神侯可抄了他全家!”
“没,没有,诸葛神侯说此事尚有疑点,需要六扇门……”
季卷仰头长啸,泪流如雨:“诸葛神侯,竟也被蔡京这奸佞小人蒙蔽了双眼吗?不行,此事决不能姑息,我就是病死途中,也要亲手惩治这恶贼!传我命令!集合燕地全军,着人发檄,我们入京清君侧!”
她嚎啕大哭,哭了半天,才想起来童贯还在一样,呜呜咽咽着,转头中气十足道:“差点忘了童太尉。”
童贯见她活蹦乱跳,哪有一点病得快死的样子?但赵佶驾崩一事令他心中惶惑,直觉感到其中必有阴谋,此时也不敢说话太过硬气,刻意笑道:“季姑娘看来大——好——了——”
最后几个字莫名其妙拖长了声调。
童贯疑虑。他怎么连话都说不明白?
紧接着他看见院墙迅速低矮下去。
院墙怎么会低矮下去?
他一低头,才恍然。原来不是院墙低矮下去,而是自己的头在高高飞起。
只有头飞起。
他看到自己跌躺在地,季卷相当嫌恶地在他身上抹一抹剑上血,又重复了一遍:“差点忘了你。”
季卷向来说一不二。
说清君侧,就立马带人丧服白旗,围在童贯带来的二十万大军之前,檄文传定天下。
手下那些笔杆子挥毫泼墨,有些在京中郁郁不得志的更是带上了个人感情,大骂蔡京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由此仍不满足,居然还弑君犯上,欲窃国之重器,简直就是赵高执柄,吕后季年,出了此等大事,诸葛神侯竟未第一时间斩首蔡京,以平天下愤,恐怕也是被其妖言蛊惑,或者已被暗中拿捏。季卷作为先皇倚重之臣,曾与先皇共祭先祖,共乞万世太平,当此之时,便是最有资格,也最有义务讨贼诛逆,以报先皇大恩的人!
季卷其实没看过定稿。反正这世界上的檄文大差不差,写得再花团紧凑义正词严,究其本质,都只是在粉饰野心。她只在乎赶紧把这些因童贯之死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宋军突破或是收编,不要耽误她把握这难得的时机。
这个时机相当好。
先皇驾崩,按理应当即刻扶太子上位,以定人心,但问题就出在太子与蔡京向来过从甚密,而如今蔡氏几人被收押,朝中同党绝不敢轻举妄动。诸葛神侯当天提议太子即位,当天就被朝中大臣涕泗横流地死谏回来——诸葛神侯又不是蔡京那类权臣,可以罔顾别人意见独断专行。
况且,即使诸葛神侯心里也难免嘀咕:这场刺杀,于蔡京不利者甚重,于太子而言,却是百害无一利。太子心性软弱,不太像能做出这种狠毒计划的人,但同样因为他心性软弱,如果是被什么势力吹了风,顺水推舟地接受了计划呢?
六扇门对那动手弑君的“西门吹雪”的调查结果已出。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这个人毫无跟脚来历,武功路数也辨不出师承,一击即中,远走高飞,简直像专为刺杀秘密培养的人才一样——蔡攸痛哭流涕,说自己完全是为了对付季卷,广招天下英豪之时才遇上这人,绝不知道他所说的想杀一个人指的是杀先皇,这种话术,又怎么能取信于人?
这人究竟是谁?究竟受何人指使?出于何种目的?
季卷坐在车驾上,也在和人谈这起弑君事件的来龙去脉。
京中自此大事后始终戒严,诸葛神侯牢牢把控,不使案件的任何细节流出,但幕后黑手当然有特权。
另一位幕后黑手正坐她面前,白玉般莹润的面孔上,两点寒星眸子镶嵌,经此一役,心中芥蒂尽去,眼中越发淡漠,似随时会挟飞仙远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