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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门好细腰(149)

花溪村里的大多农舍都很破旧。

眼下的时节还好,一入冬就不耐寒了。

众人看里正娘子想得这么周到,纷纷应下。

“行,十天就十天,我们都听里正娘子的。”

冯蕴叫邢大郎来,记下人数,再吩咐灶上安排工人的伙食。

邢丙的大儿子,目前在农具坊里,专门负责案牍文书,每天有三十个大钱,一点不比下苦力的工人少,他学习起来更用功,干活也更卖力。

这可急坏了阿楼。

他身子骨其实没有大好,脸上的瘀青都没有散尽,但十四岁的副管事能写会算,人又机灵,他再也躺不住了,拄着拐杖到冯蕴面前,就请求复工。

“小人每日在榻上白吃饭,比下地干活还要难受,身上就像长了虱子似的。”

冯蕴怎会不知他那点心思,只吩咐一句量力而行便罢了。

阿楼笑眯眯地应下。

农具坊里一阵欢呼。

冯蕴看到这场景,又想到了云川的石墨。

有了石墨就可以制成石炭,她就可以在房里置一个地龙。

等冬天来的时候,便不会怕受冻。

冯蕴很怕冷,以前冬天最爱将冰冷的双脚伸到裴獗的怀里。他也不嫌,常会拿过来把玩一番,再为她暖脚,便是那个斯文败类萧三郎也知道她有这个习惯……

于是,当萧三痛恨她时,便将她丢到了齐宫里最冷的西配殿,非得让她受尽百般苦楚不可……

冷宫里那刺骨的寒意,单是想一想,她就忍不住哆嗦。

“这个冬天得搞到好的炭!”

最好,在花溪村开一个石炭坊,赚大钱。

要是云川的石墨能运出来,与淳于焰能好好合作,便不愁了。

“女郎快看。”小满的声音拉回了冯蕴的神思。

她道:“那边来了一辆牛车。”

安渡城里从来不缺牛车,小满以前见得多了,可这辆牛车仍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牛车太奢华了。

紫锦做的油布帷帐,垂着宝石珠帘,精铁打造的轮毂涂着金漆,不紧不慢地由两头壮牛并排拉过来,悠闲自在,小径上好似都有了香气。

两头牛拉车,这是王室贵族才享得起的福分。

冯蕴看一眼就笑了。

田里人拉犁,道上牛拉人。

她伫立原地不动,直到那辆牛车停下。

驶车的仆从大声问道:“敢问花溪村的姚大夫住在哪里?”

工匠们正在喝饮子,闻声都抬头看过去。

有人往冯蕴的长门庄那头指。

“就在里正娘子家隔壁。”

那仆从双手拱了拱,挥鞭正要走,香车的帘子就打开了,露出向忠那一张老实憨厚的脸。

“哟,那不是冯姬吗?”

又喜逐颜开地道:“冯姬,我家公子是来花溪村找姚大夫问诊的,烦请指路。”

原来淳于焰还没有死啊?

那什么鹤羽惊鸿,无解之毒,是说着玩的吗?

不死,那淳于焰就是个送财童子了。

冯蕴微微一笑,朝向忠行了一礼。

“向公公请跟我来。”

第94章 无解之毒

走到冯蕴的庄子门口,牛车停下来。

向忠撩开帘,手伸出去,要扶淳于焰,可里面半晌没有动静。

冯蕴侧目扫一眼那紫锦的帘帷,故作惊讶地相问:

“世子的毒,是解了,还是不太好了?”

淳于焰轻咳两声,一张脸被面具掩盖看不出气血如何,但两片软糯的嘴唇略略发白,看到冯蕴的脸,即刻冰冷地抿起。

“看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冯十二,你就盼着我死吧?”

这阴冷冷的声音,听上去中气不足呀?

冯蕴不跟病人计较,更不想直接把送财童子气死。

她优雅而立,朝隔壁一指。

“世子,姚大夫家就在那边……”

淳于焰不看冯蕴的手指,而是看向她大开的庄门,观察片刻,满意地点点头。

“那我便在庄子里候着他。”

又轻描淡写地吩咐,“桑焦,去请姚大夫。”

桑焦应一声去了。

冯蕴看着理所当然等着他邀请入内的淳于焰。

“世子倒是不客气?”

淳于焰眼尾微掀,露出几分温柔却不怀好意的笑。

“冯十二啊,你不要石墨了?”

四目相对。

淳于世子的眼神很是锐利,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顷刻抓人心脏,多看片刻,又有一种缠绵的意味。

冯蕴生怕再看下去,让他把空气点着了,连忙别开脸,微笑相请。

“世子,里面请。”

庄子收拾得很干净,淳于焰边走边看,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似还有几分嫌弃,每一步都踏出了阴郁骇人的气息,让庄子里的仆从看见他就稍稍退后,这才满意了。

西堂坐下,他慢条斯理地问:

“听说你不打算回将军府了?”

冯蕴看他一眼。

本想说不关他的事,想想要做合伙人,便嗯一声。

淳于焰问:“为何不回?”

许是病体作怪,冯蕴觉得淳于焰今日的声音属实温柔得有些过分了,每一个气韵发出来都如同带着一层靡靡幽香,是蛊惑人沉醉的危险,不那么正常。

她隐忍着,轻笑道:“拘束太多,不如庄子里自在。”

淳于焰唔声,嘴角勾了勾,也不知信了没有,但眼睛比方才更亮,精神头看上去也不错,不像一个中毒颇深,从死亡边缘挣扎着抢救回来的人。

“往后呢?你就住这里?”

那目光轻飘飘的,看不出关切,倒像是包藏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