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刚才见过一次,贺枕书仍然觉得玄妙。
他的视线不自觉被那东西吸引,裴长临见了,抿唇笑了笑,将木鸢递到他面前:“喜欢吗?”
贺枕书险些张口就应,想起他刚才都干了什么,勉强板起脸:“你折腾这么一通,就是为了向我展示你这宝贝?”
裴长临脸上的笑意收敛几分,怕他生气似的,小心翼翼解释:“我……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试了好多次,只有从那边的墙头起飞,它才能正好落到窗台上……你别生气。”
贺枕书微微蹙眉,听出了重点:“你试了好多次?”
裴长临:“……”
“裴长临,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身体好了?”贺枕书都快被他气笑了,“还学别人爬墙,回头我就去告诉爹和阿姐,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裴长临张了张口,神情有些局促。
换做任何人,这其实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就连贺枕书这个城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也没少与人在外面到处野,何况是生活在这乡镇之间。只是裴长临身体不好,自小就没这样的机会。
他愿意与人结交,和人嬉闹,这应当算作一件好事才对。
那伙陪着裴长临胡闹的木匠眼下还在院外,贺枕书往外头瞥了眼,态度稍稍缓和:“我不是想拦你,但你现在身体还没好,万一摔了怎么办呀?”
他看向裴长临手中的木鸢,与他讲道理:“你要是想试飞这东西,提前与我说一声,我们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就是了……我又不会拦着你,不让你玩。”
“不是想玩。”裴长临低声道。
贺枕书:“嗯?”
“你真不记得了?”裴长临望向他,眼底带上几分无奈,“阿书,今天是你的生辰。”
贺枕书眨了眨眼。
他的确不记得。
这些天,贺枕书脑子里一直很乱,总是忍不住担忧。担忧裴长临治疗不顺利,担忧他们没有那么多钱支撑在府城的生活,操心来操心去,连日子都过得混乱了。
“所、所以这东西……”
贺枕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安安在他身边插了话:“这是师父送给先生的礼物呀!”
摆脱了那个混蛋父亲以及压抑的生活环境后,安安近来被他们养得越发活泼,逐渐敢于表达自己。他自认帮上了忙,高兴地抓着贺枕书的衣摆,认真道:“先生别生气了,师父是想给先生一个惊喜,所以才和木匠哥哥们商量了这个主意。原本是可以让其他人去放木鸢的,可师父担心放飞的角度不好,才坚持要自己去的!”
“安安。”裴长临低声唤道。
小崽子顿时闭了嘴,与裴长临对视一眼,默默地从他的小凳子上爬了下去。他熟练收拾好自己的书本纸笔,乖巧道了句“先生再见”,转头出了屋子,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目睹一切的贺枕书:“……”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平时裴长临一回来,安安总会自己乖乖回屋了。
感情都是这人教的。
赶走了碍事的,裴长临往窗内倾身过来,低声道:“我就是怕他们弄不好,所以才……我很小心的,还在墙角铺了垫子,一点事都没有。你别生气。”
小病秧子现在惯会哄人,每每惹得贺枕书不高兴,总会这般放低声音说话。
就是知道贺枕书舍不得与他置气。
“知道了,不生气。”贺枕书叹了口气,到底没办法真与他计较,“你自己知道要小心就好。”
裴长临眸光重新亮起来。
他直起身来,朝外一偏头:“走,我带你去放木鸢。”
“现在去?”贺枕书问,“你不去工地上盯着了?”
裴长临想也不想:“我今天旷工。”
贺枕书:“?”
“说笑的。”裴长临今天心情似乎格外不错,他转身靠在窗台边,摆弄着手上的木鸢,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意气,英俊非常,“快出来,我与管事的说过了,今天下午请假。”
“什么事都比不上我家夫郎的生辰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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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庄是依山而建,出了庄子就有一片小山坡,比院子里更适合放木鸢。
可裴长临看也没看那山坡,直接拉着贺枕书上了半山腰的一处山崖。
“别紧张……”裴长临从身后搂着贺枕书,将木鸢放在他掌心,用掌心轻轻拢着,“再往上一些,对,就是这个方向。一、二、三——”
他话音落下,握着贺枕书的双手骤然用力,将那木鸢高高抛了出去。
木鸢脱手的瞬间,修长的羽翼重新展开,竟是借由风力扶摇而上,在半空划过一道流畅的曲线。
“好厉害!”贺枕书惊呼道。
方才裴长临在院中给他放飞木鸢时,因为距离较远,他其实没能完全看清,甚至一开始还将那当做了一只普通小鸟。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看清那木鸢是如何御风飞翔。
流畅圆润的鸟身与那修长而略带弧度的羽翼,应当都经过了及其缜密的计算与设计,在空中被风力一压,自然优雅地上下摆动,与真实的鸟儿并无差别。
贺枕书仰着脑袋看得专注,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满眼都是兴高采烈。裴长临一低头便看见他这副可爱模样,心头微动,没忍住凑过去在他脸颊边吻了下。
贺枕书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恰好对上了对方含笑的眼。
“你、你干什么呀……”贺枕书这才注意到他还被裴长临搂在怀里,后知后觉有点难为情。
裴长临并不放手,反倒将人搂得更紧,低声问:“喜欢吗?”